【柳岸·人间】老娘的味道(散文)
不是不想家,是生活的风尘在不停地羁绊着乡愁;不是不想家,是城市的灯光在不断地迷惑着纯真。在灯红酒绿中,暗自流淌想念爹娘的泪水,朦胧中看到了老屋的灯光下是慈祥的牵挂,远远飘来缠绕在梦中的味道。
无论如何高档的酒店,总也吃不出小时候娘煮饭的味道。有人说,是你嘴刁了。仔细一想,真的不是。对于饭菜,我从不挑剔。咸淡酸辣,都能凑合。我不是美食家,吃得饱,就行。有时就想,吃饭,其实就是生命中最简单的事情,却被世俗搞得异常繁杂。且不说满汉全席,且不说全羊宴、全鸡宴、全什么宴,就是四菜一汤都是奢侈,“一箪食一豆羹”即可。
每周回家一次,吃一顿饭。喝一碗面条或者一晚馄饨,吃一个馒头就一碟煎刀鱼或者一碗白菜粉条,足矣。因为,这是我的幸福,更是爹娘的幸福。当你在爹娘的目光中,吃着老爹种的菜,吃着老娘做的饭,你不觉得爹娘的爱像春天的阳光?母亲说,你先吃,我不急,尝尝咸不咸,你血压高,得注意。然后坐在那里,盯着你,笑眯眯的,就像盯着襁褓中的你。
忽然想,我什么时候看着母亲吃饭了呢?母亲爱吃什么我知道,母亲吃饭吃得合不合口我知道吗?
奔忙于人生的坎坷,心思不免就飘出了爹娘的炕头。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思念与牵挂就满载着乡愁,回到了老旧的门,苍黄的墙。闻到了母亲的手擀面的味道,闻到了父亲疙瘩汤的味道。仿佛听到爹娘在念叨,儿子后天就回来了,头茬韭菜下来了,做卤子最好了。
小时候,很穷,吃饱就成。但母亲在艰难地生活中,总是千方百计渲染着贫乏的生计,就像一位工笔画家,刻意求工,精描细画。偶尔吃上的大饽饽,总要点几个红点,喜气洋洋。母亲告诉我们,那个红点是为了好看的,别吃。我经常偷偷揪下那个红点,放在嘴里咀嚼,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我想,这种味道就是老娘的味道。无论走多远,无论过了多少春秋,老娘的味道永远萦绕心头。那时候,麦面少的可怜,母亲就将玉米面和麦面卷在一起,蒸熟了,一圈白一圈黄。母亲说,这是金镶玉,将来你们都能过上金镶玉一样的生活,不会像我和你爹这样苦巴巴一辈子,对不住你们兄妹。说着的时候,母亲就潸然泪下。
现在,看到人们吃着金镶玉,啧啧连声,我心中五味杂陈。母亲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的无奈之举,现在竟然成了时尚。有时候,买几个烤地瓜带回家。母亲摇摇头,唉,社会变了,烤地瓜还要花钱。你小时候,地瓜都吃够了,天天盼着吃馒头。
是啊,母亲对眼前的生活很是满足。前几年,母亲因脑血栓言语不清,一度抑郁,了无生趣。无论什么饭菜,都食之无味。甚至,我回家,母亲不再做饭,都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吃到母亲的饭菜,常常在梦中捧着老娘的手擀面痛哭。
每次回家,我都要亲自动手。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通忙活。父亲在旁边看着,一边叹气,一边问需要我干点儿什么?父亲一辈子只会做疙瘩汤,我就说不用,你就等着吃饭吧。母亲来了一句:他自己还不能做吗?
我的心似乎停止了,母亲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啊。看看母亲,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抑郁着,似乎那句话不是母亲说的。吃饭的时候,母亲依然阴郁着脸。我做了三个菜,没有一个能吃出滋味的。父亲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好吃,母亲挑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一点味道也没有。
那时候,心中真的就像下了一场连阴雨,心情自然就跌入谷底。看着整天阴郁着脸色的母亲,真的想哭,可又不敢,强颜欢笑,又笨嘴拙舌。每次回家,都希望能看到老娘的笑脸,听到老娘的笑声,希望能闻到母亲饭菜的味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很是彷徨,看看菜园里的韭菜花,阳光下闪着白光,失去了往日的清新。即使有几只蝴蝶飞来,也飞不进我的心田。
幸亏有两个妹妹,只要在母亲身边,她俩都能千方百计逗母亲开心地笑。渐渐地,母亲在妹妹的开导下,越来越好,慢慢地食欲大增。回家的时候,又能享受老娘的饭菜的香味了。
读过一篇文章《母亲带来的福气》,一位有些痴呆的母亲每天要捡垃圾,但时刻挂念着儿女。最让我感动的是这么一段:
“洗手时,我看见母亲的一个指甲劈了,就掏出指甲剪给她剪指甲。她就认真地看我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摸摸我的手说,娃儿你恁有福,看你这中指多长;男人有福一人福,女人有福发满屋!几个邻居听见,都夸她,你看这老太太不迷了,还出口成章呢!就是您有福,才给您娃儿们带来了福气!母亲笑咪咪地问,真哩?是我给她们带来的福气?
我看着母亲认真地点点头,是哩,都是你给我们带来的福气!”
母亲的心中永远挂念着的,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娘的牵挂,可能是一碗白菜饺子,也可能是一碟韭菜盒子。这就是时刻守候在在我们身边的母爱,就是日夜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福气。不管多远,不管多久,老娘的爱就在你身边守候。
后来,我就想,人的幸福,或许不在于吃得饱吃得好,而是开心。老娘的味道,并不只是缕缕饭香,更是老娘的微笑,老娘的安康。
一篇很感人的文章。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