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生】我爸爸唯一的点头同意(散文)
我爸爸理想中的女儿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林黛玉形象,而我偏偏是一个莽撞无知的女汉子。这不能全怪我,当爷爷感叹是女孩的时候,我妈妈发誓要把我当儿子一样培养,甚至比儿子更优秀。我妈妈从小对我说“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这句话,总之,她希望我有远大的报复,对家庭不但有责任心,而且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我童年的时候,经常和爸爸两个人一起去家门口的电影院看电影,都是我爸爸爱看的黄飞鸿之类的武打片,我的脑海里听到最多的歌曲就是《男儿当自强》:“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辟天地为我理想去闯……热胜红日光。”
更可怕的是,我生活的家庭氛围都是比较英气的,我外婆家哥哥弟弟不消说,铁铮铮的汉子。我爷爷家的表姐比我哥哥弟弟还夸张,很小的时候,她就骑着大人的自行车逛街,胆子比男孩还要大。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我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侠肝义胆的女汉子。现在回想起来,如若我能服输,那么我挨过的板子可能会少一大半。
你知道吗?当我爸爸要打过来的时候,我就咬紧牙关,就像打死也不说的刘胡兰一样站着,视死如归地看着他。我爸爸气得拿起东西就打上来。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有时候,我会耍一点小心机,比如说,他还没打过来,我就哭,但是当他问我知不知错的时候,我偏偏就不肯认输,于是乎,我爸爸又要准备打了。
我会大喊:“等一下。”
我爸爸将要打的手就会停留空气中,说:“怎么了?认错吗?”
我说:“我只是想酝酿下情绪。我去拿点纸巾擦擦鼻涕……等我一会儿……”
我爸爸真的会等的。我不知道我爸爸怎么想的,可能他觉得你怎么就不肯低个头呢,也许想你是不是在耍心机……
等我擦完鼻涕,不再梗咽了,会说:“好了。”
“好了,对吧?”我爸爸再次确认好了,于是又开始动手打,说:“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吗?
我会大哭,不是因为我知错,而是真的很痛,我爸爸的武器有很多,比如筷子、扫帚、鞋底板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会用的,最傻的时候,他用手打,这样没关系,要疼大家一起疼呀。作为一个被打者,我想告诉你的心得体会是筷子打人最疼,后来我学了物理,才知道,原来受力面积小,疼痛指数高,在上物理课前我早有体会了。
我妈妈真的把我当儿子培养,给我讲寓言故事、什么尽忠报国、什么悬梁刺股等故事,希望我从中有点人生体悟。我爸爸希望我多一点女孩的气质,比如喜欢洋娃娃等,可惜我偏偏爱玩男孩子家玩的东西,这让我爸爸很伤心。他曾经给我买了一本剪纸本,希望我像女孩子一样秀气一点,可惜我只是拿上面的图案当画画的模子,在白纸上画画,从不去剪纸。
终于有一天,我有了一个偏女性的爱好——这也是我小时候唯一从我爸爸嘴里听到点头的事——折纸。说起来,这是我三年级的事,我们去逛东方书城(在八佰伴内,现在早就没了。)我看中了一本日本的教折纸的书,大概三十多块,想要学。我爸爸很激动,说:“买。”我妈妈不同意,说:“那么贵。”(我妈妈不是嫌弃价格贵,因为就她当年给我买的书,早就不止这个价格,她思考的是这本书会不会对孩子人生有启发。)
最后,我买到了这本书。打死我都想不到,我妈妈给我买的折纸是三张巨大无比的蜡纸。
我当时看着这个蜡纸,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以为她会帮我买折手工的纸,谁知道这么大一张,怎么玩呀?我难过了。
我妈妈在旁边振振有词:“你看这个纸头多好呀!想要多大,自己裁,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我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想过结果是这样的。
你知道吗?第一张纸我基本上是报废了一半的。因为第一次裁剪,两边量好相同刻度,但是剪刀剪下去会歪,不是垂直的。对于三年级,没有学过垂直定理的妹子,要去裁剪的难度系数多大,亏我妈妈想得出来。我只好自己再尝试,我就利用另一个未裁剪的边的直角量出相同的刻度,然后对折,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剪出了第一个歪七八扭的正方形。
当时我不想折纸了,想哭了。
没想到折纸那么难,还要先裁纸。蜡纸的纸张比一般纸张薄,而且稍微一动就剪歪了。
你能想象吗?我每天花在裁纸的时间远远大于折纸的时间,这让我的快乐系数大幅度地降低了。
况且那时候,我没有零用钱,不然自己早就买来几包手工纸了。
不过当我找到剪裁规律后,我也就被迫适应了这个无奈的选择,彩色的蜡纸很快就用完了,但是我妈妈没有再买,我也不会去提。因为我觉得任何一张草稿纸都可以折纸,何必要那么辛苦地裁纸呢?
多年之后,我才懂得,我爸爸不是真想打我,而是看不惯我没有女孩子家应有的模样。这是我的亲历的故事,我只想告诉你们,在孩子教育养成的问题上,父母的互相的沟通有多么的重要,一旦两个人的意见相左,那么受挨打的一定是孩子,可是孩子又有什么错呢?孩子是水,而父母是盛容器的杯子,孩子的雏形都是父母一手设计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