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捡茶子(散文)
在我们这里,人工种植的茶树不少,野生茶树也蛮多的。在我的意识里,人们几乎从未给它施点肥或锄把草,可它却能在瘠薄的土上或石牙缝里坚韧地存活着。在我记忆里就有很多关于油茶的故事,尤其在小学韶光那段捡茶子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采茶子那是大人干的活,要细心和耐心,小孩子很贪耍,去了也是白搭,而捡茶子那是必定要去的,因为学校老师布置了上交茶子的任务,且三令五申:不得偷人家的,不准拿自家的敷衍了事,必须得自食其力。
记得那天是个湿漉漉的天气,近中午又飘起毛毛雨,淅淅沥沥地滴个不休。吃过午饭,我正想躺床眯会,一小伙伴来邀我去捡茶子,我说:“这湿漉漉的天咋去?”
“戴斗笠、披蓑衣不就得了!”这时,我细细地打量他,身子瘦矮的他,头顶斗笠,小脸溜溜圆,双眸透亮,炯炯有光;手里握了根挂钩,后背套个背箩;细细的挂钩是用茶树枝做成的,一头的钩子削得尖尖的;竹篾条编制的背箩,可能是搁置太久不常用,黑黑的如同烟薰过;那蓑衣,披在他身上几乎把脚肚子给遮个严实。看他有备而来又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推辞,顺手戴上一顶草帽,后背捆块黑薄膜,又随手拾个蛇皮袋,关上门就出发了。我俩逗逗乐乐地走出了村子,沿着羊肠小路,一路往紫云庵方向的蚂蟥山行去。
紫云庵是一座小土丘,为啥说庵,因从前有个庵,如今庵没了影子,何时没的,似乎无人能讲得明白,但遗址仍在。丘上住有几十户人家,二百来口人,俱姓欧阳,其祖是在慕投村,自“开”字辈迁入,至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上得半丘,豁然阔达,梯田层层逶迤,就如一弯半开的月牙形。本想从这个村里上山去,可村子的狗很多,我胆子小很害怕狗,伙伴也怕,只得沿着村边的泥路绕着往蚂蟥山走去。
待我俩爬上蚂蟥山,毛毛雨已止,云开雾散。眼前的山横竖瞧都不像蚂蟥形状,不晓得是哪位先人为何以“蚂蟥”命名。这里地势宽阔,向西可瞰天鸡寨、观音顶,往北连接癞子山、宝峰山,大山连小山,山山相接,迤迤逦逦,起起伏伏,朝四面八方绵延再环绕,形成了一个天然椭圆形的大圈圈,将大小村庄、河流、田野包围其间。
那油茶树雨后尤为刺眼,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翠翠碧碧。穿梭在茶林中,远近都有人在忙碌着。近处的有攀爬在树上,锐利的目光来回地睃着,把那茶树摇得哗啦啦响;有蹲在树下的,双手左右开攻,将那一丛丛一簇簇的杂草翻扒得歪歪斜斜的,捡得几个茶子,叫破了天,笑翘了嘴;也有梗直脖子的,踮起脚尖,手伸得老长,够不着,来了脾气就像只青蛙上下跳跃,跳了许久都没撸下,索性就地而坐,踅过头斜视那茶树,嘴里咕噜着独自闷气。
这时,我才想起伙伴为什么要拿挂钩了,不得不钦佩他做事前想得如此周到。他在茶树周围不停地晃来晃去,那挂钩在他手里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高高耸于树顶的茶子钩入箩里。钩了这棵,又钩另一棵,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俨然如一个运筹帷幄、深思熟虑的军师,一个个大大的茶子落进了他的背篓里,而我摘的茶子却很少且很小,我心里就嘀咕着,往茶树更密的地方去碰碰运气,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不知不觉间寻到了一处山谷中。
山谷里有条沟壑,一柱清水自山巅泻下,流至半山腰,被杂树丛草所遮蔽,水响声渐弱,稍下方两侧的茶树倒是高大茂盛,心里暗喜,立马扒枝弄叶加快步子觅声往深处挺进。
近得深处,才看到已有几个同学寻到了这里,他们把斗笠、背箩、蓑衣丢弃一旁,正嘻嘻哈哈、追追打打地在捉迷藏,竟然把捡茶子一事抛掷脑后了。我懒得去搭理他们,不能误了正事。本想着这山谷里茶树浓密的地方,必定是茶子要多一些,可事与愿违,放眼扫遍了近处几棵茶树,茶子寥寥无几,我突兀间觉得有些失落,瞧瞧蛇皮袋里寥寥可数的几个茶子,真想打退堂鼓,但终究还是要捡的,因为学校老师布置的任务总得要完成,就细了心瞪大了眼一棵棵地去搜寻……
“胜清,天不早啦,咱们该下山了!”正忙得一塌糊涂的我猛听得伙伴的招唤声,抬头一瞅不打紧,这天咋黑得这样快。这时,我才发现,那几个同学早不见了影子,尽管这次捡茶子收获不大,但心情还是挺愉悦的,于是,就和伙伴又说又笑地往山下走去。
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与捡茶子伴随,那段快乐的时光,已经渐行渐远了,但它依旧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时常在我的梦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