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浮游生物(散文)
看不到秋天的黄叶落满整个城市,日复一日等待北风拂面、冬天降临。
清晨到黄昏,实习的工作有时候只是重复单纯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可以。盖章之后,把这厚厚一叠纸,一张张扫描到电脑里,或是誊写资料,输入数据,麻木不堪如机器人一般,而我却没有机器人做得好。
直到发觉手指疼痛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也许将是自己的未来。
而这比起厂房中的灰尘、螺丝钳子来说,似乎已经很幸福了。
下班时看到端坐在巷口中央的猫,一动不动,像在参禅。不知从何时起,我也渐渐染上了这安静的性子,习惯着朝九晚五的生活,闭口不言。
下班回到居所换了运动服,啃一颗苹果,和放学的小学生一起挤公交,去到健身房。跑步五公里,汗水可以浸润整件衣衫。脑袋自然而然的完全放空,什么都不想,只是节律地呼吸,听着那样清晰。整个世界湮灭在黑幕中,这里离机场很近,飞机飞得很低,不断远去。
夜市里,人来人往。晚饭是凉皮或者烫菜,配了绿豆沙,煎豆腐的女子被我叫做“豆腐西施”。再晚点,要用水壶煮水洗澡,然后赤身洗衣服,等头发晾干。
此时此刻的我,已然两个月未主动联系朋友。
十一月十日,立冬后第三天,短衣短裤,挤在游乐场的人山人海里。
系上安全扣,随着过山车缓缓升到九十米的夜空,摘了眼镜,我看到远处微小渺茫的光,模糊连成一片,开始有雨往下落,扑面而来,微寒如病毒入侵。短暂停留的七秒钟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故事,那是我,也不是我,此时此刻,都在这里。
一些情绪渐染,直到身体垂坠滑落、翻转,我勉强睁开双眼,看着这个世界。虚弱飘渺的世界,总是显得特别美好,如同一场大病之后。
在空中,有人尖叫,有人在欢呼,如此爱着疯狂着。雨点慢慢变大,慢慢浇灭了大地上流动的火焰,这是冬天的雨,来得觉醒而突然,沉寂了整个夜晚。
万圣节的气氛延续,鬼怪游街,却是脸颊画的伤疤,染红了白衬衫。雨中的舞台上,乐队大声唱着beyond的《冷雨夜》,“在雨中漫步,蓝色街灯渐露,相对望,无声紧拥抱着……”
热腾腾的暖,烟消云散,第一次觉得粤语很好听,很有滋味。脑海里有个男人,正攥紧拳头,站在这里哭,冷雨夜无人在身边,独自撑伞看着流散的人群,慢慢远去。
我似乎很久没恸哭过,自己一个人哭给谁去看,脆弱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好不甚唏嘘。
这个世界总有一种生物如我,时常觉得自己莫名的存在着,微小,却与世界牵连着,因为在乎而不断伤害自己。我想我是爱自己的,可自己竟也会争执纠缠,觉得自己不好,又如何敢让别人爱自己。
有时候会想,如果从未来过,什么都不用想,该多好。
我竟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
小时害怕钻入耳朵的虫会爬进大脑啃食肉体;
现在却有很多话语,会传入大脑,啃食精神。
与朋友通电话,说起哪天小聚一下,却被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你如果不得善终,都是你作的。”我不是装傻充愣,只是不解为什么你突然对善意的朋友恶言相向。
我只是知道,你选择来这里生活,是因为觉得至少有个朋友不远,可以时常见个面,发泄一下不满。可不在相同的城市,说远不远的路程,竟阻隔了很多。
毕业并不是遥遥无期,在我始终飘摇不定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或是我忽略你了的孤独辛苦,可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是我在做那个调解你们生活的人,为什么总要我全然接受那坏脾气。为什么这样埋怨我,因为我少了对你的问候吗?因为没有去你的城市探望你?
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好累,我为自己承担的并不沉重,却因为其他而时常苦恼。善终之类的事情,我从不在乎,为什么我在乎的人要伤害我。
以前的人类孱弱,要群居,现在的人类因为害怕寂寞,所以要相互依偎。
我不是纯粹的发光体,萤火虫,活不到冬天。
我偏偏能够一个人逛街,吃饭,看电影。以前觉得孤独是件挺酷的事情,现在不觉得孤独,却一直做着似乎孤独的事情。异地,读书,生活,不知道何处是家。睡觉的地方无非是个处所,与天桥下沉睡的人一般无异。
每个城市都有它漠然的一面,如同荒漠。我们是荒漠上的枯草,努力汲取那一丝水分,维系着那一丝枯绿。我们太幸福却不知足,而不知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存在了。
浮游在这个世界,我只想多走走,多看看。每个人都很渺小,在这浩大的洪流中无规则的碰撞中,保持那一丝清醒,维系那一点微小自尊。想看看那些故事,市井的,烟火气息的。
一直以来,我都想讲个故事,不是我,也是我,一点点解剖自述。
前些天不自觉写下文字:如果可以温饱,我想这次选择自己的生活,敢爱敢恨。
凡人只能像凡人一样活着,但我想写给今天的自己:就算饿死,也要活得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