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images/top_bg.jpg)
野芒
于是走进了屋内,坐了下来,感冒药吃进了肚里,碗里的生姜汤冒着热气,婶子再一次的帮我在印堂穴掐了掐,“婶子,今儿多亏你了。”
我在张婶的掐拿下,头已不再晕乎,忙说着感谢的话。
“孩子,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婶子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还有事求你呢,你看,我家的猪病了好几日,你叔用了好多药,就是不见效。”婶子继续的说道,“都是你叔自以为是,圈里的猪已开始死亡了。”
我一听说圈里的猪已开始有死亡的,强打着精神跟着婶子来到了后院,张叔靠在圈墙旁,使劲的抽着烟,默然无声的抽着,低着头,我走到了病猪的圈舍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病猪的耳朵已经开始出现了淡淡的青紫色。
“张叔,你量过体温吗?”我问道。
“量过,一直都在40°左右,打了针,老是下不来。”
我询问了猪发病的前因后果,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用过的药瓶,耐心的说道:“叔,这种病好像是猪瘟,靠西药真不好治。”
“孩子,那还有救么。”
“不妨中西医结合着用,或许能好些。”
我带着不敢肯定的口气回答着张叔,随后从药箱里拿出了几样中成药针剂。
“张叔,你不妨试试。”
张叔知道自己的本事已经使完,再也拿不出好的办法来时,接过了我手中的药盒,默默的说道:“那就试试吧。”
我走出了圈舍,只见张婶正忙着点着香火跪在门道的佛像前祈祷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的病猪。”
“好笑。”我噗嗤的笑了两声,看见张婶的动作,又不愿惊动她,只好谢了张叔,背上药箱,推着车子走向回站的小路,
晕乎乎的头脑虽有些清醒,可瘦弱的身体依然打着冷战,回到站上,李叔还静静的坐在门口幽暗的灯光下等着我的归来。
“李叔,你还没睡。”
“可不,你这么久不回站,我心闷得慌。”老李看着我回到了住处,才关上了大门,哀声叹气的走进了屋内。
夜,漫长的黑夜,我忍受着身体的不适,翻来覆去的睁着眼,胡思乱想,风一阵阵的敲打着已经用纸糊了又糊的窗户纸,天冷了,明天的工作会有那些难处,老李的身体和我一样能扛得住么,站长又多时来替班呢,我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十)
第二天的清晨,站长不知被谁通知了一下,早早的来到了站上。
“孩子,你身体今儿怎么样,要不去街上的医院看看。”站长说。
“没什么,昨晚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我回答道。
“孩子,听说前天有人闹事了,你说说经过。”
我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把昨天检疫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哦,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或许今儿还会有人来闹事呢。”
站长听了我说的话后说道。他的话音未落,还真有人找上门来,“你们站长回来了吗?”门外来了一对貌似中年的男女。
“有啥事,找我们好了。”
我为了让老站长多歇会儿,特意的提到由我们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们能解决个啥,前天我吃了你们盖了检疫章的猪肉,后来听说那肉有了问题,你看能解决问题么?”
来人的话使我吃了一惊,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不会再有人来闹事,可眼下……,看来还是有人在低下煽动呢,我这才认识到老站长说的话有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事。
“我在这儿呢,你们吃的猪肉有问题,凭什么说呢,拿来我看看。”老站长站了起来说道。
“那肉我们吃了。”
“没有证据怎能说有问题呢,我看盖了检疫公章就是没问题。”老站长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好,你们等着瞧。”来人怒气冲冲的说了一番,看看再无人搭理,气愤的离开了站上。
从早到晚,站长以同样的方式化解着前来询问昨天事情的群众,“以后你们处理问题多想些办法,别给自己挽笼头。”站长的话严厉而富有哲理,使我们对今后的工作多了一份思考。
“不过这次事件你们还做得对,以后值得借鉴。”老站长说话间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小王,你帮你李叔干了一月多了,也该回家休息一下。”
我一听站长说给自己放假,顿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但又回头想了想,站长上了年纪,工作会顺利么,要不要我帮忙,“那我歇上两天就回站。”
我特意的把几天假说成了两天,“那好,你收拾收拾回家吧。”
次日的清晨,我帮完老站长的检疫工作,拿着回家应备的东西离开了站上,回家的渴望,回家的喜悦,我骑着自行车往回赶着,满脸的高兴劲儿,恨不得赶紧回到家里,见到年迈的父母,送上温馨的祝福,帮着多干一些繁重的农活来减轻家里的负担,想着自己已经成人,在外工作还让父母担心,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骑车到了冯庄的村头,看到了再次的路过,我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村头不远的一户正是我前不久相亲的人家,不知何故人家谢绝了我,我生怕再次见到她的家人带来不必要的尴尬,想着,我拼命的在车上蹬了两下自行车的脚踏板,多么希望快点经过。
“小王,到了门口也不下来坐坐。”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声怔住了我,是她的父亲,站上老李的同学,一个瘦小干瘪的骟匠师傅。
我不想再看到她家的任何人而感到的难为情,急忙的停下车说着回绝的话,“冯叔,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得赶紧回家呢。”
我生怕老冯叔再次向我提出需要帮忙的事。
“孩子,上次的事情你也别见怪,叔今儿真有事求你呢。”
我一听老冯真的有事求我,顿时更觉得别扭。
“孩子,叔最近身体不太怎么好,家里好几头猪都长大了还没劁呢。”老冯用手等了等猪的大小说道。
我略加思索了一下,老头不是能劁么,怎么求我,于是急匆匆的说道:“那就快点准备东西,我出门也没带。”
我不想见到他家的闺女,故意的说了谎。
“我早准备好了,就等你来。”我随着老冯的说话来到了猪圈,红着脸拿起老冯准备好的割骟刀在老冯的帮助下骟完了那几头育肥猪,心情得紧张,手劲的用力,脸上的汗流了下来,冯婶看见后急忙的拿起手巾帮着擦脸。
“孩子,别不好意思,和往常一样,过去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冯家的人不停地解释,本来不在意的我听着冯婶的解释越发心情紧张起来。
“叔,婶,再没什么事,我就回了。”
“好,孩子,回家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知道了,你们回吧。”
我走出了他们的家门,边走边招着手。
回家的路上,阵阵的冷风不时吹进我的衣领,本来冻得通红的脸在遇见冯家人后显得更加红润了,晕乎乎的头脑不时闪现出相见时刻她那俊俏的模样,都怪李叔,没问清楚就领着我去见,没有成事,谁让我是一名兽医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进了家门。
回到了家里,也没有多少农活,我就满街道乱窜,寻找着同龄人,说着闲话来度过这快乐的一天,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十一)
夜深了,门外的犬叫声一会儿远去了,一会儿又传到了近前,几次以为有人躲在门外窥视着我家的东西,瞪着双眼在漆黑的房间静听着,睡在床上呼吸的节律和内心的欢喜交融着,我回家定了亲事,父亲从此少些担忧了,我想着,看着从门缝钻进来的月光半照在柜台上,我的心轻松了许多,门外的摩托声又从耳边消失了,几个夜行人的谈话带着阵阵的怒责声,小孩子的哭闹,年轻人摔酒瓶的声音,屋后树上偶尔几声学着孩子哭声的猫头鹰“喵”的飞走了,我惊恐的把头捂上了棉被避开这恐怖而繁杂的声响。
一个盹儿,飞机声又上了头顶,快要压塌房顶的轰鸣,累了一天的身体,怎么也睡不着了,失眠,干脆披上棉袄坐在炕上,静静的在黑夜中欣赏着这美妙的夜曲。
火车声,犬吠声,猫头鹰叫声的恐怖和远处不知什么时候传来的鸟鸣,伴随着窗外迷蒙的残月,呼呼的寒风。
困了,用手撑起下巴,又侧坐了一会儿,打开电灯,翻阅着从站上带回来的行业杂志,怎么也看不进去,昨天相亲的经过一会儿又从眼前走过,怎么也抹不去,睡会儿吧,再也不想听门外的嘈杂声,我喜悦中又一次的从打盹儿中睡了过去。
一大早,村子里的人们还没有起床,后院光秃秃的柿子树上寒号鸟叫的烦烦的,屋檐下的麻雀更是吵得欢。头脑沉沉的,昏昏的,脑壳空空的,昨天的事大多忘得干净,母亲在后院不停的拍手叫喊来驱散落在柿子树上的野雀,我伸了伸带有睡意的懒腰,穿好鞋来到院子,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把院子扫的干净,我静了静神,来到屋门前开始刷牙洗脸,就算新一天的开始。
“妈,今儿没事,我去同学家转转。”我请示了母亲后推车就要往外走。
“小王,你多时回来的,我正有事找你呢。”迎面碰到了熟悉不过的王婶。
“我昨天回的,正准备出去一下。”我回话的同时刻意的看了看王婶,一脸急促的神情。
“这么早,能有啥事。”我心里想着,看见王婶被母亲让到了屋内,我也尾随其后的坐在了屋内的炕边上。
“孩子,前些天,我家的猪口闭的很紧,你叔用木棍翘了几次,怎么也张不开,会不会是破伤风,你有时间能帮婶子看看么。”
我看到了婶子的请求,高兴地答道:“好吧,我也没有多少事。”随后就要跟着婶子出门,母亲悄悄的拽了我一下,说道:“他婶,你先回,孩子一会儿就到。”
王婶离开了家里,我就听见母亲说道:“孩子,去你婶子家少说些话,那人事特稠。”
母亲的话提醒了我,告诫着我吸取以前的经验教训,于是拿起了从站上带回的药箱,走向了王婶家去。
还没有走到王婶的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的麻将碰撞声和因输赢带来的吵杂声混在了一起,我停下了脚步,扭头朝后看了看,王婶没有跟上,此刻也没见了踪影,我开始心烦的徘徊在楼门外,厌恶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们,更不愿意见到。
“哟,这不是小王么,到王婶家有事?”
我徘徊在门外的身影被抬头向外瞅的一位妇女看个正着,于是高着嗓门叫到。
“这人整天和动物打交道,还能有空儿来咱这儿。”
另一位妇女嬉笑的说道:“咱这儿谁有病了,拉出去让小王瞧瞧。”
说着话,一阵哄堂大笑,那尖酸的女人声消失了去,我看见他们的大笑,没有吱声,把鄙夷的目光移向了远处。
“小王,你走得真快,看我把谁带来了。”
我随着声音吃惊的回过头望着已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冻得通红的大手还抓着自行车的车柄。
“叔,你也来了。”我看着眼前这位师傅,正是和我打过几次交道的骟匠师傅,心里不由得一震。
“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婶就开了口,“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妨到猪圈里先瞧瞧,看看那些发病的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我随着王婶和师傅顺着墙角来到了后院的猪圈,通过围墙望去,几头仔猪早已目瞪口呆,四肢抽搐着。
“你看,那几头抽风的不是破伤风么。”王婶说道。
我对王婶的肯定语气又有些生气,心里想着“既然你能认识病,叫我们来干什么。”
“我今儿叫你来做个证明,这几头猪师傅刚刚劁了没几天,就成了这。”
“就是这事。”我略加思索了一下,看来王婶准是要讹人了,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婶子,这回你找对人了,我能证明给你看。”
我接着说道:“你看,那几头猪眼睛瞪的那么大,是不是几天前拉过肚子。”
我看了看墙角的稀粪已对此病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只听见婶子说道:“可不呢,刚刚用过两天药就成这样了。”
“这就好,婶子,你看这么简单的病都认不清,还叫来师傅。”我随后说出了该病的发展规律和症候。
“这病呀,就是常见的水肿型大肠杆菌,你瞧瞧,那几头就是正儿八经的脑水肿呢,还不快用药。”我的言辞被站在面前的师傅觉得是为自己解围,也连忙的说到,“这病我见过,根本就不是破伤风。”
王婶看着我们对猪圈的病猪的特征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失去了恶意。
“那,小王,你看看这几头病猪能治么。”
“能是能,就是不一定能治活呀。”
我心里知道刚才来时母亲就说了王婶平时就好讹人,才不敢肯定的说道,“要治,你得快去买些药来。”
我简单的列举了几味西药,王婶拿起药单慢跑着离开了家里,师傅看着我刚刚气愤的心情此刻才平息了下来。
“小王,今儿多亏你了,要是换做别人,真不知道咋样。”
等了半个钟头,王婶气喘嘘嘘的拿着买好的几味西药回到家里,“你看,一头已经死了,其他的治好治不好我也不敢保证。”
“那你就治吧,就是治不好,我也不怪你。”
我用话激着王婶说出不怪罪的话后才开始慢慢吸着买来的西药,逐一的给病猪注射了一遍。
“婶,到了晚上再打一针,能延缓到明天就有希望了。”我把话说的很明白,生怕婶子再一次讹了别人又讹自己。
(十二)
回到家里,我翻来覆去的想着今儿所发生的事,觉得以后的工作比这更加艰辛,是啊,要不是母亲提醒,今儿真会干出不该干的事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