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张
“杨子,到对过找点糨子,跟你三大爷借张蓑衣宣来。”
“三兄弟,就糊白的行吗,不忌讳吧?”
“没事儿,我百无禁忌。”吕三儿怕只说出不字,快手张就势儿就撂了挑子。
说话间,小杨子从对过把东西借来了,冯三爷也跟了过来,他有点事儿今没来茶馆,一听这事儿立马就过来了,他知道这事儿是因他而起,所以暗中替快手张捏了一把汗。
只见快手张拿起葫芦,里外看了看,对冯三爷说:“这葫芦真好,真正三河刘的模子,够厚,够瓷实。”接着又看了看口,说,“口也好,正经玳瑁的。”只有小杨子知道,师傅可不是在欣赏这葫芦,他是在看尺寸,快手张的眼睛就是一把尺子。
“三兄弟这活儿,可不能凑合,要不吕大哥还不罚我的酒。”快手张一边说一边把那张蓑衣宣撕成了纸条,这纸条每张都不一样大,偏偏又规矩周正,快手张又用手指把纸条抹上了糨子,真比用刷子抹得还匀,然后一条条把纸粘在葫芦口里。
“里头麻烦您给糊平点儿!”吕三儿跟了一句,他要的就是这个茬口——葫芦嘴比手指大不多少,葫芦又深,手指根本够不着底,他就不信快手张有本事能把里面糊平了。
“您放心!”只见快手张从腰里拿出一个装牙签耳挖勺的乌木小筒子,拧下盖,套在小拇指上,伸进糊芦口一转,几张纸妥妥帖帖的粘在葫芦里子上,根本看不见接头儿……完活儿了。
“杨子,其实这活你也能干,往里灌盐就行,不过这是嫁妆,不能用这个,免得招惹闲言碎语,人家在意这个……”快手张自己看了看,每张纸都妥妥贴贴,轻轻点点头。小杨子知道,看过了师傅的做法凭自己的手艺还真能干这个活儿,要是没看过,估计自己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主意来,而且自己一定撕不出那几张纸条来,怎么也得糊完后多少找吧找吧,才能严丝合缝。
快手张又仔细看了看,把葫芦交给吕三儿:“兄弟,看看这个能交活儿吗?对了,口还用糊吗?要用的话这就让杨子干。”
吕三儿接过葫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了看,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了十五个大洋就要往桌上放。
“这可使不得,咱这算个小玩笑,三兄弟可千万别当真。”快手张伸手拦住了吕三儿。
可茶馆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吕三儿脸再大,这掏出来钱也不好意思掖回去,这事儿就这么僵住了。
“要不,咱们这么办,三兄弟受个累,把这钱给老董送去,就说是你给他的药钱。”老董是十字街开酒馆的,是有名的孝子,老董的老娘得了重病,请名医魏二先生号了脉,魏二先生给开了一副药,这药挺贵,刚吃几天,老董的钱早花得差不多了,老董告借无门,急得上吊的心都有……
吕三儿二话没说,拉上小杨子给老董送钱去了,前脚一出门,茶馆里就是一片叫好声。
按说这事儿到这就算完了,快手张也给吕三儿留足了面子,谁成想快手张不知道,今天自己竟惹下了塌天大祸,这吕三儿居然贼心不死,后来还真的找了一个节骨眼儿,差点害了快手张的性命,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
这正是——
人心翻覆似猛虎,等闲平地起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