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
认识辫子,其实蛮偶然。
那天,我正在家中售卖。刚坐下喘口气,端杯正准备灌,呼啦啦进来三条汉子。不由心惊。以为打劫的。
此时,天已黑透。灯已现。却也难驱散那泼天的黑。
我坐着没动,若无其事。继续灌。之所以用灌字,是因为此时心火正炽。想着对策。过会也就释然了。即便绿林好汉光顾,见我这家徒四壁,货物统加一块,干元不足,想要拿去。奉送。难道还要贱命一条?相信君子不会如此歹毒。之后,还拱手相送。也就赊才免灾了。
为首一汉,短衣短裤拖鞋,脸上嘻嘻笑,脸圆,嘴阔,鼻直鼻头扁平,手握手机,显出随和。头发稀疏,脑后扎辫。细瞧,面熟。却一时又忆不起何处见识过。遂麻胆相问,
为首汉子点头,嘻笑。似尊笑面佛。答说,“找小周。”
心中大定。随他们进屋。后面二人见我,也点头。其中一人还呼汪老师。原是一杨姓学生家长。却也相识。单其中一人面生,却也并不惶恐。观其面相,倒也和善。见此,又开始嘲笑自家的短浅。
至于小周,却是我家房客。租住内室。一家四口居住。面积不大,却也不显逼仄。
他们一行人进去,自是嘻哈不止。房门一关,听不到么家声响。这也正印了那句话,房屋虽旧,管用就行。
我也正好借此假寐,坐等顾客迎门。
提及小周,也是一方高人。专一种房。倒也赚得不少钱钞。之所以说种房,而不说砌墙,自有其妙处。三间三层,一夜完工,外表看,还疑已住多年。谁见过?谁有这能耐?小周就有。
呼啦一下子,三四百人聚集。拌灰的,提灰的,搬砖的,砌墙的,搭跳的,各司其责。看似闹哄哄,搅成一锅粥,却也忙而不乱。忙而有序。旁边更有吊板的,水暖工,电工静静等候。一层起一层完。天亮,一栋楼房已竣工。
城管来执法,呈现眼前的,已非昨日黄花。只有苦笑。转身收队。再作计较。
至于杨姓,虽也是同道中人,却也排不出那大的阵仗。只有屈居老二,甘当配角了。
…………
正当胡思乱想间,传来一声喊,“走,汪老板,宵夜去。”却原来是小周他们出来了。
我却客套,推却不去。
先前为首那人笑咪咪说:“紧客套个么家?走走走,相见就是缘,有缘就去喝两杯。”
我答应一声,一起跟去了。
从此,我得知了为首那人的前情今宵。
为首那人姓杨,名柏青,天门人。在家也曾是一方人物。年轻时,么衣裤流行穿么衣裤。么发型流行蓄么发型。那脑后的辫子,即为明证。只可惜,即便如此,那中央,地方已两难相顾了。
在这,住在前面褚婆家。单人另过,倒也快活似神仙。每日宅在家里,事不做,活不干,却也照样吃喝不愁。四海为家,场面人。江湖人少有知晓其姓氏,都呼辫子。
我却不呼辫子,叫他杨哥。他呢,叫我汪兄弟。二人相处,倒也融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与杨哥熟了,有段时间,我甚为纳闷,他这吃喝哪来?后才摸出点门道。叫四方伸手。美名曰,借。多少?人民币十元,二十元不等。这一借,想他还,总是那句,明天。明天再问,一笑,还是明天。别人一想,唉,算了,钱不多,得罪了,不好。多个朋友多条道。倘一时有难,找他吆喝一下,还能管些用。遂不再提及。照常在一起,辫子辫子叫的亲热流了。钱呢?也照借不误。问及,还是明天。
有熟人问我,“和他处?”
我一笑,答:“寂寞。”
二人相视一笑,又去找他喝酒去了。
“谁?”
“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