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老树的风骨(散文)
已经是深秋,树林里越发得萧条了。地上那满目的枯草开始凌乱起来,孤零零的在寒风里瑟瑟抖动着,发出呜呜的哽咽声。林木都已光秃了,整个树林反而显得敞亮起来,刺耳的风哨细小而尖利地滑过枯枝,几个乌鸦像是受了气似地有点摇晃地站在最高的树枝上,不时有气无力地发出几声凄厉的聒噪,更凭添了几分这寒秋的凋零。几颗老树阴郁地站着,褐色的苔掩住了它们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就像一位位耄耋老人反穿着爆裂的羊皮袄,身上布满了被残酷的岁月抽打出累累裂痕,唯一点儿的生气就是枝杈上那几片拧着劲不落的枯叶在风中抽打出的啪啪声。
寻找林子的历史,那些刚滋生出来的单挑的小树棍,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内涵,何况更少了那几片绿叶的装饰,再夹杂在枯草乱枝中,冥冥中就没了力量。答案无需过分去探究,高岗上那几棵参差的老树,树身上那沟壑般的龟裂足以让你凝神驻足,陷入无限的追忆……
这是一些不知年代的老树,佝偻的枝干上攀爬着的腾蔓也已枯萎,此时又恰有一只乌鸦拖着一条分了叉尾巴,扑扑腾腾蹒跚飞来,停在了斜横着的树杈上面,偶尔叫唤几声,就像如鲠在喉咙那样让人不舒服。夕阳拉伸着影子,久久沉湎于那猩红的血色里,老树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倍显凄凉。
秋天有时是多变的。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风变得强劲起来,吹起泥土,扬起灰尘,地面斑驳起来,林子里灰蒙起来。枯草开始慢慢脱离土地,随风打着旋儿,继而又抱成了团儿,快速打着滚儿向远处蹿去了。树干已显脆弱了,偶尔发出几声吱嘎吱嘎的响声,头上会不时掉下几根粗壮的枯枝。风还是使劲地侵蚀着老树,树身上那裂到肌肤的皮囊,已经缺少了裹挟的力量,不时被风打掉一块。慢慢地,树皮脱落开来,露出一片片白生生的肌肤。人们开始担心,不知老树能否挺过今年的隆冬,再或许这是老树浴火重生的手段,因为老树的生命这样已过了多少年,不可能在这个深秋里沉寂……
一年又一年,老树执着地守着这块耕植的故土,似乎在为生长在这里的所有精灵守护着一个温暖的可以避风的地方;一年又一年,新叶长出的时候,春走了,叶子落下的时候,秋来了。老树喜欢让那些幼小的生命靠在它的身上,用它一身的绿色为它们遮住夏日的太阳;用他已经瘦弱的身躯为它们挡住冬日的寒风。靠在老树的身上,那些脆弱的心不再孤独无望,而是踏实,老树早已成了最安全的依靠。周围渐渐绿了,营造出了一片葱茏,同时,经久的年月也见证了老树那日渐干枯的身躯,老树身上那一圈圈的年轮,镌刻着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也镌刻着老树为这方生灵付出的每一个春秋。
路过的人们总是驻足。老树身上那斑驳的伤痕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命运的多舛,可当你用手触摸它的筋骨,似乎像铁,刚劲有力。也许你看到了它身上某处被树虫蛀空或雷电击毁,可在春风里它依然能倔强抽出盎然的生机,赢得一片浓荫……
人们开始敬佩老树那苍劲有力的表情。一花一天堂,一树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