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云.净域杯]我透过阳光的窗户看你(外十首) ——作者:陈典锋
◆我透过阳光的窗户看你
你像一朵暂时睡眠了的莲花
一只小船停泊在水面
涟漪停止了心绪的扩张
几片白云划拉着碧蓝
我透过阳光的窗户看你
目光如同温煦的光线
将你纤细的茸毛撩拨
你狡黠轻笑,笑声穿透玻璃的阻挡
我看到喜悦,在空旷处向远方荡漾
是谁无意用葱白折枝了你的花房
你撅起了粉嫩的唇
向上翻涌起碧绿的手掌
我滑向你的心海
在水底用一种力量,而不是用桨
◆使我惊悸于你的眸子和美感
让我感觉思想和空气一样,也停滞了流动
在这一样平凡的夜晚,让我的目光躲躲闪闪
你夜莺一样说话的明眸,点燃我的火炉
一道霞光照耀着峡谷,百花齐放
月光便也请出了娓娓仙女,曳地的流淌
美感和爱慕一样无边的漫延,无法躲藏
青草慢慢的把沙海欺凌,直到占据山岗
一种声音从树梢开始吹起口哨
轻风欢快的捡拾漫卷的欢笑
黑色托盘出了她私藏的灯光
我们回过身,思想却转不过弯
停留在枝头的那些蓓蕾的骨朵
依然要渲染纸墨的春天
就像道路一直携带着脚步,向前
像明亮的星星,我把你独自珍藏
不想让别人把甜蜜分享
◆和一朵莲花在时光里对视
和一朵荷包在时光里相遇
觉得自己也睡成了一盏莲花。在梦里,周游列国
像一尊手持柳枝的仙童,侍奉于天显神祥的仙姑道场
去寻找观音菩萨金塑的真身,聆听她绵长不绝的梵音
莲花丛生的“景中之景”,传来渔歌声声:
“千亩洋里风浪大,无风海上吐莲花
朵朵白仙争开艳,花瓣尖尖似狼牙”
那些无法看到的传说,掠过我们一丝丝失望和歉意
养梅怡性,植茶静心,拜佛抑情。莲花部主
用惜滴净水,缘普众生。莫非夜晚的海潮音
是她喃喃有词的梵音?无情的潮水也知晓跪拜在菩萨脚下
而你的莞尔一笑,在我的心底形成滔天悸动
让我们迷路于仙踪飘忽的人间至上净地,找不到
自己细碎的一颗凡心
◆一场初秋的细雨从清晨开始敲打睡眠
七月流火,止步于逐渐冷漠的八月
一阵轻微的呢喃,细碎的从雨滴里开始
她最动听的诉说。那些热情地邀请和叶子最后的
坚守和挽留,我听见悲哀和挽歌
顺便在敲打我的睡梦
用一种清凉去吞噬和分解炎热的光线
秋雨比我们做的细致和耐心
管理就是最大限度的释放
那些暴虐了酷暑的日子
跌倒在前行的道路上
站成路牌,他的名字叫夏
季节的第二个儿子
风雨飘摇在窗外和心外,湿却了心结
和七夕已至的,古老的温柔
◆一场雨挽救了一个季节的暴虐
时在三伏,连续一个多月的高温黄色预警
终于暴戾了一个个温柔的眼眶
干燥、焦虑、沮丧、暴怒、早更
这些小城的瘟疾从迟蝉的割锯声里萌生出来
从绿色蔓延至焦黄
古铜色的空气弥漫在一切的缝隙
浸染涂抹所有的皮肤和光线
城镇耷拉起她抖擞的叶片
恼怒的怨恨着过去的美好时光
夜半的一阵惊雷,合着色厉内荏的电闪
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弹奏美妙的乐音
一扇扇窗伸出了无数个干瘪的头颅
一场雨挽救了一个季节的暴虐
一座城堡在风雨飘摇中苏醒到夏季
◆我们是一株株寂寞的草
我觉得,有时候
我们给别人倾诉
是一棵草在说给另一棵草听
听懂了,就点点头
听不懂的,摇摇头或是静止颔首
我们就这样说着,瘦着
直到北风来杀死我们
露出白色的骨骼
◆遗 言
请给我捉来一束束或者满坡的青草
请把我安顿在帐篷里,可以远离村庄和欢笑
不要让我闭上眼睛,我想一直看着我迷恋的尘世
那修建了一个世纪也没有竣工的广场
还有我那一岁多的女儿
我那有着犟脾气的老婆
我那八十岁耳背的老妈
我那迷恋游戏无视晨昏的长子
请把我放在那个可以看到蓝天和流水的草坡
像一只卧倒的羊,不停地咬啮一个个春季
我想让那些踏青的年轻人用手指着我欢呼
“看,那里埋葬了一位诗人”
我继续酝酿我未说完的遗言
让它长成我的墓碑
◆父亲高高的把姓氏举过头顶
把姓氏和家谱高高的举起在堂前,父亲那模糊的身影
点燃一炉延续后代的香火,我听见父亲念念有词:
我是一棵树根,葳蕤的葱林是我千秋万代的子民
我是一条大江,枝丫的小河、溪流是我不绝的血脉
我是一片蓝天,乌云、白云都是我灵前的匆匆过客
我是一截插曲,在折戏里任谁都不会轻易把我剔出
在家族和村民的丛林里,我们并不是最高的植物
我看见父亲常把姓氏和族谱高高的举过头顶,像一只囚徒
是啊,是一只岁月和家庭的囚徒
他的一言一行,都不断的噼啪着一种声音:
这是我,还有我的子孙
这是我,永远是我的骨殖
生如此,灰烬也是如此
于是,在近乎二十年前
我在他的墓碑前写到:
言可经纶行为师,表堪寻常里如范
德高望重
◆时光是个既猥琐又睿智风趣的老头儿
他低垂了女人的胸膛,还把她们的脸蛋熏黄
他折弯了男人的脊梁,还让他们失去了年轻的雄壮
他智慧的抚平了伤痛,诙谐的弥合了裂缝
见证了友谊,甄别了善良
他权衡了利益,他帮朋友们分赃
他不断更新夕阳,在四野里种植生命的希望
他拉长了孩子们的身影,转眼又把新生的啼哭在土里埋葬
他平息了海浪,劝退战争的疯狂
他装作什么都没做,还把一切的语言深藏
这个伪装的老头儿,总是那么开心呵呵
一不小心就被他把眼眶抹成满目沧桑
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总是那样干瘪瘦长
◆我看见两位父亲坐在雪天的火炉旁
在缭绕的酒香里,两位父亲准时应约前来
一样的古朴面孔,一样的侠义心肠
他们各伸出一只手对弈,另一只高举酒杯
他们来自同一个村落
蹲坐在微弱的火炉旁,温一壶包谷老酒
用几杯粮食的温度陪伴灯光和月光
老嗓震落了雪地里小鸟的甜梦。他们喝空了几壶
站起来互相送别时他们在洁白雪地里
都滑的趔趄。我看见
深深浅浅的脚印就像他们身后的名望,一直向前伸展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岳父
◆像掐灭幻想一样理去头发
二月初二当天,七月十五日前
我都要庄重的光顾理发店
为了抬起头颅,衣冠整洁的给先人汇款
理发师熟练地将我生命的
最末梢骨骼一根根切割、粉碎
就像掐灭我们一抹抹妄想和幻想
远洲老师在《剪指甲》里说过
在位的官员们若是抽空剪去多余的
甲骨和清理那里面的污垢
人民便觉得他们很干净
我不是官人,我是人民
我的先祖和后辈们都需要我干净
需要我剪去杂念和笼罩
露出我的真面目来
(注:远洲,著名诗人,商洛市诗歌学会会长,陕西丹凤人。著有散文集《在低处》和诗集《远洲朗诵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