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你同意了？”涛坐过去，亲热搂着母亲的臂膀。
　　 母亲推开他的手，对他说：“你将她为何离开原单位的事简单再说一次。”
　　 “哎呀，还有什么复杂的。漂亮的女孩追求者众，她的上司一直追她，企图对她图谋不轨。她不得已离开。”
　　 “好，那我告诉你，她在原单位一直没人追。她进来的身份就是人家的准儿媳。”
　　 “胡扯！你哪来的八卦？”
　　 “你不信？你这孩子，够傻的！被一个姑娘骗得团团转。告诉你吧，她之所以能到原先的单位工作，并不是凭本事被录用的，而是认识了一位大亨的儿子，然后为了麻雀变凤凰，跟那儿子谈起恋爱。可惜那儿子其貌不扬，她又根本看不上，达到目的后，她就过河拆桥跟他分了手。这一分手，原单位就不再留她了，所以，她就编了一个谎言，让你帮她找工作。还有，分手前，她的那个所谓的男友还出过车祸，她一直护理他，还在他家住了两周呢。你认为她还算得上纯洁、踏实的好女孩吗？”
　　 “不可能！我从没听她说过！”
　　 “她编谎话了，还会跟你说实话？”母亲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背，对他说：“别傻了！像她这样的女孩，我们家绝对不可能接受！”
　　 “您是为了拆散我们，编的吧？”涛觉得无法相信。在他心中，母亲说假有可能，小慕不可能。
　　 “不信你自己问她去！你也可以自己调查去！总之，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跟我提她，更不许她跨进我家门！”母亲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涛呆了一下，就向大门奔去，不管如何，今晚一定要向小慕问清楚。他相信，是黑是白总会清晰。
　　
　　 十七
　　 涛急匆匆驾车赶往小慕的住处，一路上，虽没有强闯红绿灯，但肯定超速行驶，可他不管了，他只想立刻见到小慕，问个明白。
　　 终于到达小慕的小区，他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走，急速按响小慕的门铃。
　　 门一打开，小慕就扑进涛的怀里，跟他撒娇：“想死我了。”
　　 涛推开她，此刻他没有心情跟她温存。他将小慕按到椅子上，紧盯着她：“告诉我，你跟我说的是否都是真话？”
　　 小慕的心往下一沉，聪明的她立刻反应过来，涛母亲已掌握自己的真实情况，再也瞒不住了。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涛急了，摇晃着她的肩膀：“快说，你是不是骗我了？”
　　 小慕依然不语，但眼眶开始有泪水打转。
　　 涛大声嚷起来：“这么说，我母亲说的是真的，你真是个骗子？”
　　 “不是！”小慕站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吼道：“我不是骗子！我是爱你，怕失去你！”
　　 涛反而被镇住了，他怔怔看着小慕。
　　 小慕重新坐下，哭泣着说：“没错，我有一些事隐瞒了你，也有一些事跟事实有点出入。我能够来这个城市工作，确实是斌帮忙的，可他当时有个条件，要我当他女友。刚开始，我对这个人不怎么排斥，又特别想来这个城市生活，所以就答应了。后来，我确实接受不了他，就跟他分手了。我怕你知道我的恋情后不跟我在一起，所以，就跟你说我必须离开原单位，避开骚扰。但其实，我也是避开骚扰呀，只是人不同而已。”小慕抬起头，用祈求的眼光望着涛。
　　 “那他还骚扰你吗？”
　　 “这倒没有，但原单位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进去的，跟他分手了，就得离开。”
　　 “这也没什么呀？跟他谈过恋爱，分手了离开他介绍的单位，为什么就不能实话实说？为什么就要编造假话欺骗我？”
　　 “我是怕失去你嘛……”小慕站起来，蹲下去抱住涛。
　　 涛任她抱着，脑子里则快速转动着，他想起母亲的一句话：“分手前，她的那个所谓的男友还出过车祸，小慕一直在护理他，还在他家住了两个周。”再联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情形，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感到心有点痛，尽管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对女子的贞操不会那么刻板，那么追究，但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不甘不愿，况且，她还没有实话实说。
　　 他弯腰将她拉起，冷冷对她说：“因为你的隐瞒、欺骗，我母亲绝对无法接受你。”
　　 “那咋办？你快想想办法，你好好跟她解释、求情，我也可以去跟她道歉、忏悔。”
　　 “没用的，她见都不会见你。”涛站起来，对她说：“已经很晚了，我也走了。”
　　 “不要！”小慕又抱住他。
　　 他拉开她的手，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的涛，除了有一点点被欺骗的痛感外，心情反而没有来之前焦急。因为他已经确认，不是母亲编造假话，而是小慕说谎。他的心开始偏向母亲。
　　
　　 十八
　　 涛回到家，母亲还在客厅看电视。她看见儿子推门进来，不动声息说了一句：“明晚张阿姨和她侄女要过来，你最好在家帮忙接待一下。”
　　 “嗯！”涛回应了一声，也没在客厅停留，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心里终究有些不痛快，更多是为被骗心痛。
　　 涛刚在床沿坐下，小慕就打来电话，带着哭腔向他一再道歉，并着急让他跟他母亲做好沟通。涛冷冷回答她：“已经很晚了，一切明天再说。”然后，挂断电话。
　　 其实走出小慕住处时，涛已经对小慕失去原先的那份依恋。而小慕，则完全陷入忐忑不安之中。
　　 隔天一起床，小慕就急急向涛发了个微信，但他没有回复。
　　 中午吃饭时，她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依然未接。
　　 一整天，小慕都处于惶惑之中。至下午4点多钟，她忍不住再给他打了电话，这下他接了，但告诉她：“自己今晚没空，家里有客人，需要接待。”语气已没有原来的温度，一种冷的感觉通过小慕拿手机的手，直达心里。
　　 隔天，小慕继续约涛，依然得到答复，没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小慕明白了，现在不仅是涛母亲不同意，而是涛也离心了。
　　 但是，跟他恋爱一场，也上床了，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离开？当初，为离开斌，自己吞下被“失身”的委屈，而今被涛抛弃，难道还要自己再次承受委屈？小慕越想越不甘，痛苦和悲愤令她好几个晚上失眠。
　　 第五天下午，她向涛发了条微信，告诉涛，自己已连续几个晚上失眠，希望见他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涛终于回复，答应晚上来她住处。
　　 当天晚上8点钟，涛如约而至。
　　 刚打开门，小慕还是像以前一样扑向他的怀里。涛轻轻推开她，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小慕流泪了，但眼睛没有离开涛的脸：“你几天没来，是不是想退却？”
　　 其实涛今晚过来，就想来摊牌，因为母亲盯得很紧，更重要的，是在母亲和张阿姨的撮合下，这几个晚上，他都与张阿姨的侄女在一起，相处的感觉，似乎比与小慕在一起更为愉悦。所以，涛下定决心放弃小慕。
　　 他拉起小慕的手，说；“小慕，真的对不起，我们的事在母亲那边过不了关。若你当初没有编造谎话，我还可以去争取。如今，你在我母亲眼中成了品行有问题的女子，我没办法争取！”
　　 “骗人！你骗人！是你自己嫌弃我！对吧？”小慕抽出双手，退后两步，流泪的眼睛充满愤怒。
　　 涛看着她，好像也被刺激了，对着她吼道：“是的，我嫌弃你编造故事；我更嫌弃你故作清纯，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
　　 小慕怔住了，突然转身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涛呆立了一会，走上前，拍着她肩膀，劝她说：“别哭了，有些事情你也是无可奈何，我不怪你，但我们的事肯定成不了。母亲已经给我相中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她家与我家有商业往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听父母之言啊？”小慕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涛。
　　 “也不是，她是一个很纯情的姑娘，我们这几天在一起。”涛也不想再捂了。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尽管之前，小慕已有感觉，但真正面对时，还是很艰难。小慕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痛感。
　　 涛忍不住上前拉起她，并搂住她，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会尽我的最大努力来帮你。”
　　 “你想爱就爱，想丢就丢呀！”小慕推开他，与他对视着。
　　 “所以，我想弥补你！”涛对着她，突然压低声音，“我也不想呀，但这种境况，我母亲不同意，我也别扭。有些欺骗，是心里抹不去的，你懂吗？让我弥补你，好聚好散，好吗？”
　　 小慕不再开口了，她知道：这是挽不回的结局。也许，争取点弥补更为理性，再多的纠缠也是徒劳。
　　
　　 十九
　　 涛回了家，见母亲仍在客厅看电视，就主动走上前，跟母亲提起小慕这件事。
　　 为了给小慕多争取一点补偿，他故意将事情绕了个弯。终究，与小慕相处有段时间，对她多少存在一些怜悯。
　　 他对母亲说：“我确实放不下她。”
　　 “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她就是长得漂亮点而已，比她漂亮的人大有人在。你敢对我说，她的综合条件比张阿姨的侄女强吗？”
　　 “妈，不是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主要是我追了那么久。如果我不追，说不准她还不会与那个斌分手呢！现在丢下她，我真的不忍。再说，我介绍的那家公司，可能会因为我们的分手而辞退她，她一个外地女孩，没什么人脉，我确实放不下。”
　　 “有什么可放不下，有手有脚的，会流落街头不成？还是大学生呢，给个期限，让她自己去找工作，那家公司，你就出面让他们缓一缓再不要她。”
　　 “妈，她前后两个单位，都是因为有关系，才有这么体面的工作，这么高的薪水。她自己去找，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赚到的工资恐怕连现在的房租都付不起。”
　　 “哦，你终于知道了，知道她仅仅是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难以靠自己找到体面的工作，难以赚到高工资。以前一直维护她，说她有多厉害。那你现在想怎样呀？”
　　 “没怎样，就是不忍心不管她，我都跟她在一起了。”涛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杯。
　　 “还是男子汉呢！拿不起，放不下的。给她几万块钱，算我可怜她，让她退出，离开你，自己生活去！”母亲有点恼怒。
　　 涛不开口了，他觉得有这几万块钱给小慕，似乎可以心安点。毕竟，提出分手的一方吃点亏好像也是应该，再说，这几万块钱，对于涛家庭来说，连一根毫毛都不如。
　　 涛回到房间，给小慕发了条微信，约她明晚见面，说有事要跟她说。他想趁热打铁，尽早把事情了决。
　　 小慕自涛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定，如今看到这条微信，反而清醒起来，分手是无法挽回了，涛所谓的谈事，无非就是给点补偿。
　　 “不拿也是白不拿”，小慕心中闪过这么一句话，内心充满了伤感：本以为可以找到富二代进行依傍，不料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而且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贞操。不过，已成定局的事，继续纠缠也只是成了笑柄。
　　
　　 二十
　　 小慕接受了涛的所谓补偿后，也如原来所预料的一样，公司找了个借口将她辞退了。庆幸的是，有一家小公司此刻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虽然工资不是很高，工作环境也较差，但终究不会让她陷入“失业”。
　　 小慕考虑到收入减少的情况，决定另租住处，压缩开支。
　　 她通过中介，选中一处地段相对僻静，房间也比较狭小的出租屋，开始搬家。
　　 当夕阳西沉的时候，她才满脸疲惫地坐了下来，望着简陋的陈设，她悲从心生，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她扬起头，吃惊地发现，母亲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悲凉地看着她。
　　 “妈！”她一把抱住母亲大哭。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妈，我没办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分手就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纠缠，要舍弃自己去输，当个彻底的输家？”
　　 “妈，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一直输，我输的只是我没有城市户口，我没有富裕的家庭背景……我不服，我不甘啊！”
　　 “你不服又怎样？不甘又怎样？就这样过日子？”小慕的妈妈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她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小慕：“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的前途在哪？你的生活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慕摇着头，流着泪。
　　 “那我告诉你，让你知道！跟我回去，重新找份工作，重新找个对象！”
　　 “不！”小慕扬起头，满是眼泪的眼睛依然透出执拗。
　　 “啪！”她妈妈愤怒地扫翻了桌上一只花瓶。插在花瓶中的鲜花连同花瓶一起摔向地面。
　　 花瓶，碎了！鲜花，也掉落了花瓣。小慕哭泣着蹲下身，捡拾着瓷片和花瓣。
　　 她母亲冷冷地看着她，终于，也蹲下去，抱住了她。
　　 明天会怎样呢？小慕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流着泪，继续捡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和花瓣。
　　 看着那些离开花蕊的花瓣，小慕忽然觉得这多像失败的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