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谎言
堂弟B的到来让我左右为难,那年他初中毕业想出来工作,先后让堂五叔给他找了好几份,因种种原因都没干长。不知是看到了我的招工广告,还是堂二婶让她直接来找我。堂二婶一家说起来和我们一家是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关系,但对我特别好。我早就来城里混了,那时候还没混出个人模狗样,堂二婶总是从老家给我捎些农副产品,起初进城的客车不要运费,后来运费也有堂二婶搭上,客车把东西捎到车站,司机然后打电话让我去取,尽管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毕竟他们的一份心意。从小我吃地瓜伤了胃,但堂二婶不知道,有时候真的不想去车站取,又怕她知道了伤心,不得不去。
那时候公司里我还有养了两个吃闲饭不管闲事的情人,这个秘密连我老婆我都没告诉,如果我把堂弟B留下来,将来处不好不说,一旦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咋办?反复掂量,我拒绝了他。当然后来他混的还不错,至少比现在的我强。
堂二婶知道我拒绝了自己的儿子,生气了。就开始在村里编排我,说我不是人,是狼,比狼还狼,没良心。现在家大业大了看不起她。不用就不用吧,还嫌俺儿学历低。人都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早晚有你倒霉的那一天。的确那一段时间我正在倒煤,后来的确也因为倒煤而倒了霉。
我以茶代酒,堂大哥喝一杯酒我喝三杯水,这是刚坐下兄弟俩就谈好的条件。我喝的肚子涨了就去栏里放水,堂大哥舌头有点直了。酒当然还要继续喝家常当然还要继续拉,堂二叔A临终前究竟有没有问堂二叔B的好,我必须想办法从堂大哥的嘴里套出句实话。
堂大哥说,他是五天前去看的堂二叔A,堂二叔A想他,堂二叔那时候意识时好时歹。堂二叔时断时续地和他说了很多话,嘱咐他,堂弟B尽管也是有孩子的成人了,和堂大哥比还是个孩子,有事多帮着他点,很有刘备托孤的味道。我再次问他,堂二叔A是否问过我父亲的好,得到的答复还是肯定的。我问堂二叔A有没有问堂二叔B的好?堂大哥说,我回来和东屋咱叔说了,他就凑前了。堂大哥的这句话很跳跃。像从地里迈过去一条小水沟。我追问堂大哥说,堂二叔A有没有问堂二叔B的好?堂大哥说,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我喝醉了。然后就扶着椅子上了床。
堂大哥酒量大,好喝,早就知道他自己跟自己喝的时候都会喝高了。但今天绝对不可能喝高。我来到堂大哥的床边说,大哥,你可真能装,躺着的堂大哥憨厚的笑了笑。我再追问堂大哥,堂大哥打了一声呼噜。堂二叔A有没有问堂二叔B的好?堂大哥眼也不睁,翻过身去说,你,你觉得呢?
对了,我们这个村清一色的姓王,一个老祖宗。老爷爷那一辈单传,我老爷爷。一共播下了我爷爷兄弟六个。早夭一个,还剩五个,堂二叔A是二爷爷的儿子,堂二叔B是三爷爷的儿子,到了我们这一代,堂叔兄弟21个,有的已经有了孙子。我念书的时候语文老师也代数学的课,有时候我不太识数。但我们整个家族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