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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看点·看图文】不该敲破的铜锣(小说)


作者:花保 秀才,2651.7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86发表时间:2017-12-19 00:10:45
摘要:故事发生在宗教文化浓厚的印度:只因为儿子出生时,兴奋过度,敲破了铜锣,从而招来一连串厄运。

【看点·看图文】不该敲破的铜锣(小说) 艾里斯出生在印度恒河中游附近的小镇。他妻子玛拉莎四十五岁那年,终于产下一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男婴。
   艾里斯欣喜若狂,飞也似地向族长家里奔去,取来铜锣。一路上“哐哐”敲打着,惊得那些饥饿的癞皮狗拖着尾巴逃窜,招来了村里人的驻足观望。
   艾里斯跨进房间,由于用力过猛,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铜锣中心被他敲出一个大洞。艾里斯傻笑着丢了破锣,在妻子玛拉莎过早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深情地亲吻了三下。
   在这之前,玛拉莎生了六个女孩,有三个没养半年就夭折了。前六次玛拉莎生产的时候,艾里斯老早就准备好了铜锣,但每次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提着铜锣,拍拍屁股,灰头土脸地离开,留下因连年生产而缺少营养,瘦得皮包骨头的玛拉莎,斜倚在床头黯然神伤。生下第六个女儿时,艾里斯在院子里找到一个腌制酸菜的瓦缸,“哗啦”一声摔在地上。从房间里传来女婴的哭声和玛拉莎的呜咽声,让艾里斯的心如同地上摔碎的瓦缸,乱成一片。
   大概夫妻俩虔诚的祈祷感动了至高无上的神灵,才让他们喜得一子,而且儿子也福大命大,越长越像个人样。
   艾里斯虽然有一门好裁缝手艺,一家六口人吃饭,生活依然过得紧巴巴的。头两个女儿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虽然长相都不赖,可是因为出不起嫁妆,都嫁了比他家还拮据的人家。尽管如此,艾里斯夫妻对儿子艾皮百般呵护,家里有啥好吃好玩的东西,几乎都被艾皮独揽了,比艾皮大两岁的姐姐艾丽只能远远地舔着下巴观望。
   艾皮六岁的时候,玛拉莎患了重病,因为没钱医治,病情越来越严重,弥留之际,玛拉莎拉着小艾皮的手说:“皮呀,阿妈要走了,以后好好听阿爸和阿姐们的话。”
   小艾皮看着母亲憔悴得如黄裱纸折成的脸,小眼睛一眨一眨:“阿妈,你要到哪里去呀?也带我去,好不好吗?”
   玛拉莎惨然一笑:“好孩子,你去不得。想阿妈的时候,就看看傍晚下山的太阳……”玛拉莎哽咽着,抱住小艾皮恸哭。
   艾里斯把艾皮支开,让老伴静一会儿。
   玛拉莎缓缓睁开眼睛,非常吃力地说:“里斯呀,好……好好照顾皮,好……好好为我们祈福,我……我在天堂等你……”
   艾里斯想到长年疾病缠身的玛拉莎跟自己一辈子没享过一天清福,即使怀了孕也要下地干活,吃着粗茶淡饭,如今离开人世也算是个解脱。为了让她的灵魂早日升入天堂,他咬着牙、低着头四处借钱,毫不犹豫地把老伴运到圣河(恒河)边的火葬场。
   火葬那天,小艾皮手持油灯,在祭司的指挥下,绕置在木柴中的玛拉莎遗体三圈之后,点燃了木柴。浇了煤油的木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火光照得圣河岸边的露天火葬场一片通红。
   “阿妈,阿妈一一”小艾皮扔掉油灯的瞬间,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悲切的童音被波涛汹涌的河水吞噬。
   从此,艾里斯家那幢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平房窗口,风雨无阻地倾泻出昏昏欲睡的灯光,并一直挨到午夜。艾里斯踩踏缝纫机发出的“嚓嚓”声,是一首单调而亲切的催眠曲,陪伴着姐弟俩进入甜甜的梦乡。
   艾里斯虽然一直给儿子选择较好的封闭式学校读书,然而中学尚未毕业,就因为和同学打架的事被学校开除。那个被他打破头的富家子弟不但把狗屎塞进他的衣领内,而且骂他是狗杂种,强迫他在地上爬。
   艾里斯巴望儿子出人头地的梦想破灭了。
   艾里斯为了给别人赶制衣服,打了个通宵,到次日清晨,才疲惫不堪地和衣而卧。
   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声把他惊醒。他睁开惺松的睡眼,看见艾皮手里抓着一大把卢比往外走。
   “给我站住!拿那么多钱干什么?”艾里斯大声喝道,翻身下床时因为太急,跌倒在地。
   “嚷什么?你赚钱不是用的呀?”艾皮头也不回反问。
   “混蛋!你又想到街上鬼混去呀?”艾里斯拼了命拽住儿子的手臂,身体碰在门框上发出“通”的一声响。
   “你赚钱不给我给谁?”艾皮使劲一挣脱,然后顺势一推,骂道,“老东西,滚远一点!”艾里斯站立不稳,如纸人一般歪倒在地。
   门外早已停着一辆摩托车,艾皮的狐朋狗友坐在上面咧开大嘴巴笑着。
   艾皮如猿猴一般敏捷跨上车后座。
   “大嘴巴”发动摩托车,向气得脸色铁青的艾里斯招招手。
   “臭小子,回来找你算帐!”艾里斯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大声喝道,浓密、灰白的胡子随着嘴唇急剧地颤动。
   一整天,艾里斯好像丢了魂。因为手发抖,连穿针线都十分吃力,一种从未有过的懊悔如洪水一般漫过了他失落的心田。
   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残月躲进云层里,空气沉闷得随时有可能炸响。
   “咚!”门被什么东西沉重地撞了一下。艾里斯停下手中的活计,小心翼翼靠近门边。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透过门缝直钻艾里斯的喉鼻,阵阵粗重的呼吸声如钢锉一般,挫在他脆弱的心头。无名火,在艾里斯胸中激荡、徘徊,正在寻找发泄的窗口。
   门“唉呀”一声惊叹着敞开了,艾皮如死狗一样瘫软一堆。
   艾里斯二话没说,操起撑门用的木棍,抡起向艾皮揍去。
   “别呀,阿爸!”旁边的艾丽如一阵风冲过来,抱住了艾里斯的胳膊。一声闷雷滚过,木棍停留在空中,被门外的闪电照得闪闪发亮。
   “酒……好酒……阿爸,来……我们干一杯。”艾皮一张臭嘴依然不老实,大概艾里斯此刻手执削铁如泥的宝剑,对他也没有一丝半毫威慑力。
   “好好照顾皮……”闪电劈开的云层里,闪现老伴玛拉莎慈祥的面孔。
   “唉!”艾里斯叹息一声,将木棍扔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下颌与胸口之间,恭恭敬敬向天空施礼。
   大雨如注,洗刷着大地。
   艾里斯从此牢牢看住自己的钱包,艾皮变得安分起来,等阿爸裁剪衣服时,就坐在缝纫机旁帮忙缝制衣服。艾里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偶尔也给儿子几块零用钱,艾皮竟拒不接受。
   过不多久,艾皮对阿爸说想到城市服装厂打工,艾里斯心想让儿子老待在家里也没出息,就答应了,并将家里积下来的几千卢比尽数交给儿子做路费。
   出门的那天早上,艾里斯用脚踏车把儿子送到公路上。千叮咛万嘱咐,目送儿子登上长途汽车,才失落地回家去。
   儿子这一出门,艾里斯觉得家里虽然比以前清净不少,但牵挂与思念随着时光流逝有增无减。雨季己过,旱季接踵而至,儿子始终杳无音信。多少个清晨与黄昏,艾里斯盘腿坐在神的画像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雨季又来临了。
   城市里的服装厂逐渐包揽了人们的穿着,艾里斯的活计越来越少。艾里斯一愁未平又添新愁,儿子失踪不说,眼前的女儿艾丽早已是大姑娘了。想起头两个女儿嫁得很不如意,心里有愧,总想让小女儿嫁个顺心的男人,可是买嫁妆的钱和结婚费用还差一大截。唉!要是艾皮这一年多在厂子里能赚些钱就好了。
   这天,艾里斯一大早去圣河沐浴,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整洁衣服回家时,己经晌午。艾丽早已准备好了午饭,又上地里干活去了。
   艾里斯抓来一把青草,给铁笼子里的两只小白兔喂食。小白兔看着他,甚是让人怜爱。
   虽然这几天没人让他缝制衣服,艾里斯还是习惯性地戴上老花镜,闭着双眼,单腿盘坐在摆放于门边角落里老式缝纫机旁边的陈旧木椅上,虔诚地合上十指,面对着窗外的天空默默地为儿子祈福。
   房间很幽静,生长在热带地区的虫子却耐不住寂寞,躲在油漆剥落的墙缝里吟诵着属于它们自己的经文。空气很潮湿,房间里散发着一种难闻的霉味。从敞开的窗户里倾泻进来的光,给艾里斯红铜色的脸着上一层不均匀的色彩。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犹如踩在艾里斯的心坎上。他猛然睁开眼,只见艾皮的身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一样闯入他的视线,让他惊愕地“啊”了一声。
   艾里斯火烧屁股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来,奔向门口。
   “咚!”艾皮跌跌撞撞跨进家门,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杂乱蓬松的齐耳长发也随之摆动。
   “阿爸,阿爸,救救我!”艾皮声音沙哑得如大病缠身。
   “孩子,你不是说去打工的嘛?怎么……怎么……”艾里斯被突如其然的事情惊得瞠目结舌。
   “都怪天打雷劈的‘大嘴巴’,把我……把我……嗨!”艾皮一拳打在自己的脑门上。
   接着,艾皮声泪俱下地讲述走出家门遭遇的一切。
   原来,艾皮外出并不是进厂打工,而是和大嘴巴约好了在城里会面。大嘴巴说带艾皮去一个既好玩又赚钱的地方,艾皮听信了“好哥们”的话。一起去了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踏进了乌烟瘴气的地下赌场,并认识了赌场出了名的人物“刀疤”。
   沉迷赌场的人心态大同小异,赢了就玩命地花,输了就绞尽脑汁想捞回来,以至于丧失心志,到处筹集赌资。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艾皮如丧家之犬,先后几次跪倒在出嫁的两个姐姐脚下,流着泪说,不借钱就寻死。两个姐姐吓得冷汗涔涔,每次都瞒着老公把省吃俭用的钱给了他。为了怕阿爸生气,两姐妹没有把艾皮的情况如实相告。但是,借来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何能填补赌场上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就这样,艾皮从庄家刀疤那里赊来筹码,梦想死鱼大翻身。执迷不悟如中了魔一样的艾皮如何玩得过赌场老手刀疤?于是赊欠刀疤的赌资像滚雪球一般滚到了十万卢比。
   就在前天,刀疤突然决定不和艾皮玩了,拉下脸说,限他三天之内还清所有赌资,不然剁下他双手喂狼狗!
   万般无奈之下,势单力薄的艾皮才失魂落魄地奔回家。
   “神灵啊,可怜可怜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吧!我艾里斯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了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艾里斯仰望苍天,老泪纵横。
   “阿爸,想想法子吧!以后我会重新做人,老老实实打工赚钱,娶妻生子,给你养老送终……”艾皮一双手捂在胸前,恨不能掏出心来给阿爸看。
   “住口!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艾里斯如火山爆发般地吼叫,把手指向门外。
   “阿爸,我走容易,但是这些人不会放过你们呀!阿爸!”艾皮抹了把泪,眼神如濒死的人暗淡无光。
   艾里斯转身回房间搜寻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掐着一把钞票。他本打算把钱砸在儿子头上,可举到半空又停住了,摇摇头,一手拉儿子起来,一手把钱递到他手里,哽咽地说:“孩子,快走吧……别……别管我们了。阿爸一大把年纪,早死早上天堂……你现在就走……越远越好!”
   艾皮颤抖着手接过钱,双手合十拜了几拜,踉踉跄跄夺门而去。一阵狂燥的风吹过,卷起漫漫沙尘。
   艾里斯摘下花镜,擦干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然后颤颤巍巍向门外走去,准备叫在地里干活的艾丽,暂时到姐姐家躲避一段时间。
   就在艾里斯前脚迈出门槛外,后脚还在门槛里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从黑色轿车上呼啦啦闯下几个汉子,一个个脸拉得老长,像死了老子似的。
   “老大,这里就是那小子的家。”大嘴巴毕恭毕敬地对刀疤说。
   刀疤长得虎背熊腰,身上的花格短衫捆不住发达的肌肉,袒露的胸窝里栖息着一撮胸毛;粗大的胳膊上纹着两条蟒蛇,好像随时要爬下来咬人的样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锃光瓦亮的脑壳,一道刀疤从脑门沿着左眼直达鼻梁,陡添几分狰狞。
   艾里斯倒吸几口凉气,表面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各位先生,光临寒舍有什么事啊?”
   “老头,别装蒜了!艾皮欠我们老板十万卢比,他说回来弄钱,三天期限过了,一个鸟毛钱没看到!”大嘴巴奸笑着说。
   “艾皮?这家伙也不知道被哪个混帐东西拐卖了,一年多没见人影了,大概死在外面了!神灵啊,以后,我一个孤老头可怎么过啊?”艾里斯痛哭流涕,捶胸顿足起来。
   “够了!别演戏了!”刀疤终于沉不住气,目露凶光,大声喝道,“老家伙,我问你一句话,这十万块钱怎么还?不可能让老子的钱打水漂。”
   “好兄弟,我家穷得一只虱子也找不到。看在神灵的面上,让我跟你走,给你看家守院,养狗喂猫,做什么都行……”艾里斯央求着,双膝跪倒在地。
   “去你妈的,你这把老骨头当柴烧也煮不熟饭。”刀疤打断老人的话,小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嘛,听人说你还有个水灵灵的女儿一一她怎么不出来呢?都要陪男人睡觉了还怕羞吗?”
   刀疤说完哈哈大笑,和他一起来的混混也狂笑起来,笑得艾里斯头皮发麻,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们几口。
   艾里斯默默祷告:神灵啊,让我女儿快逃吧;神灵啊,让我承担一切罪过,饶恕我的孩子吧……
   当艾丽背着竹篓出现在门口时,笑声嘎然而止。
   艾丽披着一袭麻纱织成的纱丽服,显得雅致而端庄。健美的体态,伴随着热带地区尚未出阁姑娘特有的汗香,这一切如一股无形的绳索,勒得这些好色之徒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让这般邪恶之辈神魂颠倒,不能自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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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感情凝重、具有警世意义的看图小说。故事发生在印度恒河中游附近的小镇,一对贫寒夫妻,为了要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一口气了六个女儿,还夭折了三个,最终如愿以偿,生了一个宝贝儿子,丈夫艾里斯高兴得敲破了铜锣。两夫妻对宝贝儿子艾皮百般呵护,也为以后生活的曲折埋下了“祸根”。妻子玛拉莎病逝后,望子成龙的艾里斯把艾皮送到贵族学校学习,期望能完成妻子临终时的遗愿。不料,艾皮因与别人打架,被开除学校,从此混迹于社会,染上了赌博,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高利贷的艾皮,只好逃回家求救父亲。父亲刚好含泪放跑了艾皮,追讨高利贷的刀疤一伙人就到了,女儿艾利为了救父亲,甘愿以身抵债。最终,良心醒悟的艾皮,打伤刀疤,救出了姐姐艾利,选择了自首。故事情节曲折,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让人揪心酸楚。作者文笔流畅,构思巧妙,以小博大,揭示了社会普遍的问题:如何教育孩子?值得人们去深思。佳作,推荐赏阅。【看点编辑:相思】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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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古懂        2017-12-19 08:48:11
  看图写文,奇思妙想的好文章,推荐阅读!
古懂
2 楼        文友:花保        2017-12-19 10:23:11
  谢谢各位老师的支持与厚爱以及批评与指正!本文虽然讲述的是异域低层社会发生的故事,但蕴含于其中某些传统观念性的东西带有普遍性,值得我们深思。谢谢各位良师益友的赐教!
历经磨难铸就非凡人生,矢志不移方见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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