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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实力写手选拔赛】伤逝(散文)


作者:叶华君 进士,10136.8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083发表时间:2017-12-21 12:45:36
摘要: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深切怀念我的母亲!

【实力写手选拔赛】伤逝(散文)
   清晰地记得,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的凌晨,母亲像平时一样早早地做好了饭。我起床了,母亲就和以往一样,麻利地把熬好的粥盛在碗里,端到桌上,习惯地将一双筷子搭在碗口上,等我洗漱好了早餐。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用筷子在碗里捣捣,总会触碰到埋在碗底的一颗剥了壳的熟鸡蛋。知儿莫若母,母亲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吃煮鸡蛋。
   这就是2011年12月9日的清晨,普通得好像平时一样,柔和的太阳光早早地染红了窗户。我吃了饭就要去上班,而母亲提着一个水桶,又去浇灌她的菜园。如果这一天没有意外的话,那天下午女儿放学的时候,母亲就会骑上自行车去接她回家;我当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星期五,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到了晚上,我们一家肯定会其乐融融地围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上海东方卫视的相亲节目《百里挑一》。《百里挑一》一直是母亲最喜欢的节目。
   谁曾料到,劫难却在不动声色地逼近母亲。就在那天中午,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母亲刚动筷子吃了两口饭,突然就神情呆滞,接着从凳子上滑倒在地。
   我急忙蹲身扶住母亲,声嘶力竭地不停喊着:“妈妈您怎么了,妈妈您怎么了?”
   母亲呕吐出带有血色的唾沫,全身不停地颤抖。尚有一点意识的她凝望着我说:“君儿,我的右手怎么不能动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抬了抬母亲的右手,发现已经软绵绵的无力。
   母亲接着痛楚地呻吟:“我的额头好痛好胀……”
   我又急忙揉着母亲的额头,一个劲地呼喊着:“妈妈,妈妈,您挺住,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但是母亲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紧闭眼睛,陷入了昏迷。我使劲摇晃着她,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她的脸颊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母亲陷入昏迷时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话,她一直重复念叨着:“君儿,我好冷,好冷……”
   那一年,我的母亲才56岁。
   120救护车随即赶来,把母亲送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母亲的脑部出血了。
   医师指着CT图像,沉重地摇摇头说:“你的母亲是脑干出血,脑干是非常重要的部位,病人即使抢救过来,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面临全身瘫痪,还是植物人状态,以后需要长期护理,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负担是非常沉重的。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父亲听出了医生有建议家属放弃治疗的弦外之意,他激动地接过话茬:“医生啊,您一定得救救我老伴啊,她辛辛苦苦才把儿女养大,还没有享过一天福呢!哪怕她一辈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我都会好好地照顾她的。”
   在我们的坚持下,母亲动了手术。母亲在重症监护室挺过了24小时的危险期,终于保住了性命。
   正如医生预料的那样,母亲虽然抢救过来,但是全身瘫痪了。即使她睁开了眼睛,也能眨动眨动,但是她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我们再怎么呼她唤她,她都一脸茫然。我们真正体会到了母亲虽然近在咫尺,但是与我们似乎却远隔在天涯的无情。
   可是,父亲说,母亲尽管这样了,至少她还在啊!我们一家人一个都没有少,他没有失去挚爱的妻子,我们也没有失去慈祥的母亲。虽然母亲不能动不能吃不能言语也不明白,但是只要我们回家,还能看到她,我们还有妈妈可以叫,我们的家还是完整的啊!
   母亲出院后,我们要上班挣钱维持家计,护理母亲的重担就落到了父亲的身上。每天,父亲按时给母亲按摩、擦身、换尿不湿,母亲没有吞咽功能,父亲只能用豆浆机打碎食物后,用针筒注射给母亲鼻饲流食,有空的时候,父亲就在母亲的面前陪着她一个人唠唠叨叨,父亲讲与妈妈以前的生活,讲如今四乡八邻发生的事情。父亲不相信医生宣判的死刑,总憧憬着有一天还能将母亲唤醒。
   父亲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坚守着母亲。
   父亲对母亲的照顾是非常用心的,母亲卧床几年的时间里,母亲的身上没有长一颗褥疮。长期的护理,也让父亲积攒了丰富的经验,翻身、拍背、吸痰、鼻饲,他样样都熟练。每次母亲住进医院,父亲对母亲精心的照顾总会得到医生、护士和同屋病人的瞩目与赞许,他俨然就像一位明星。
   毛主席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想说的是,父亲照顾母亲一天两天三天不难,难能可贵的是他一坚持就是六年。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也深深感动父亲对母亲的那一份爱,这种感情在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显得特别的弥足珍贵。我知道,父亲已经把照顾母亲当做他余生的事业,精神上的全部寄托。
   岁月悠悠,时间拉得似乎很长,又似乎太慢太慢。母亲终于熬到了花甲之年,那个生日的时候,我们隆重地为母亲庆祝。特别请来了那些探望过母亲的乡邻朋友,满满坐了几桌热情款待,以示我们的感恩。
   6年的时光就这样熬过来了。可是在前段时间,母亲突然出现进食呕吐,继而高烧不退住进了医院,医院对母亲做了多项检查,疑似颅内感染。医院虽然用了最好的抗生素,高烧依然不减。
   公元2017年11月12日凌晨6点零8分,我们守候在母亲的病床前,陪伴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终年62岁。
   因为我们家乡在开发建设,考虑到母亲安葬在老家,几年内有可能面临迁坟,一个朋友建议我们把母亲安葬在外地,他说安葬的成本也低很多,这样可以缓解我们经济上的压力。
   可是,我们怎么能接受母亲死后孤零零地躺在几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里呢?那样母亲该会多寂寞,而她的儿女想探望她的时候,又是多么的不方便!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们在离我上班不远的龙泉驿长松寺,给母亲选了一座墓地,让她长眠在了那一处青山绿水中。
   我们知道,对于死了的人来说真的是“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是对于活着的我们而言,我们这样做却是给了自己一份安慰。母亲生前没有住上好房子,但愿她死后,有一处幽静洁净的归宿。
   安葬了母亲后,父亲虽然没有表现出大悲,但是他的沉默寡言却让我们非常忧心。为了防止意外,我们把父亲接到了身边照顾,有空陪伴在他的左右。
   其实,我们和父亲都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子,我们也失去了最爱的母亲。我们与父亲在以后的日子里,注定要相互扶持、相互疗伤,共同走过最悲痛的日子。
   对于母亲,我注定了愧疚一生。前几年,我碌碌无为,既没有好好地陪伴在母亲的身边,也没有创造出好的经济条件,让她过上好的日子。反而是她,承担着家里的重任,终日操劳,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我年幼的女儿,她不但是我的妈妈,也是我女儿的再生母亲!
   更让我愧疚的是,平时,我太疏于对母亲的嘘寒问暖。如果我知道,一种高血压的药吃久了会有抗药性,应该轮换着吃;如果我对母亲吃药留意点,不要让她经常忘记;如果我知道,那段时间,她经常说起的手脚痉挛性麻木就是脑溢血的前兆,我若引起重视,相信就会减少母亲发病的机率;如果……可是,世上的事永远没有那么多如果了,我的后知后觉注定赔上了妈妈后半生的幸福!
   而今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母亲一下子就走了,六年多的时间或许已经淡漠了全家人的伤痛,可是,母亲那时候抢救过来了,让我们再与她相守了六年的时光,回顾这段时光肯定特别艰难,也特别的幸福,我知道,以后无论时光怎么流逝,这段记忆都特别美丽,让我们永远珍藏和怀念。
   一家人众志成城,倾尽所有的努力,只想留住母亲在这世上,为此,一家人哪怕再苦再累。经常我也会质疑自己,是不是我们太自私了。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如果母亲意识清晰的话,她会对她的丈夫和儿女说,让我一走了之吧,这样活着真的生不如死,更拖累了你们!
   我们这么多年的挽留或许只是一厢情愿,反而是母亲一生病痛的延续,让她无法挣脱……
   亲爱的母亲,您在九泉之下能原谅我们的自私吗?
   亲爱的母亲,如今您终于解脱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您健健康康,再也无病无疾!儿子如此思念着您,经常在梦里与您相遇,醒来却泪湿衣襟!如果有来生,我还想要做您的儿子!
   亲爱的母亲,希望您一路走好吧,但愿您行走在天堂!
   2017年12月21凌晨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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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亲56岁那年,突发脑干出血全身瘫痪。落下即使能眨眼睛但是却是无意识,尽管这样,我们感觉家是完整的,家里人一个都没有少。父亲按时给母亲按摩、擦身、换尿不湿,通过鼻饲管给母亲打流质食物,在父亲的精心护理和爱心的陪伴下,母亲的身上没有长一颗褥疮。人终究不能长生不老的,尽管后来家人用了所有的关爱但是最终还是也没有留住母亲的生命。母亲的善良和无私、母亲的辛劳和博大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怀念母亲、思念母亲尽管母亲长眠地下,但我也要母亲躺在青山绿水旁,让他老人家不再寂寞,让他老人家安静的享乐。作者字字句句的泣血,写满了对母亲的爱和对母亲的思念。“死去元知万事空”,告诫我们爱家人、爱自己、爱永远都在路上...有爱的日子虽然平凡,但有爱的人在我们永远不寂寞,家永远都是完整的。一篇写满爱的正能量文字,推荐共享【编辑:咸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1227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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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态珍        2018-01-09 08:52:20
  我是喊着泪读完这篇文章的,母亲,一个伟大的词语,她本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在孩子面前她温暖如阳,坚韧顽强。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有母亲,所以世上才有这么多幸福的家庭。很不幸,作者的母亲却在五十几瘫痪了,这让儿女心疼,自责,难过,浓浓的亲情在平淡的文字里感人至深。其中,作者的父亲却始终细心照顾,一份动人的爱情同样暖人。除此之外,还能给读者许多提醒,无论多忙,都别忘了关爱家人,爱自己……学习华君老师文章,祝幸福安康!
回复11 楼        文友:叶华君        2018-01-09 09:23:16
  特别是老一辈的父母,因为社会整体环境的局限,供养子女真的含辛茹苦。当我们长大能孝敬他们时,他们却因为劳累成疾。对于他们的养育之恩,我们做儿女的能回报他们多少呢?可怜天下父母心!感谢态珍老师的倾情解读。
12 楼        文友:草原微风        2018-01-12 13:25:50
  读老师的作品感人至深!母爱伟大,父爱如山!
命运一半掌握在上帝手中,那是宿命。一半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是拼命
回复12 楼        文友:叶华君        2018-01-12 13:50:48
  感谢朋友来访赏阅留墨,这篇文章差不多囊了我们家庭走过的那段岁月吧!无论是怎么样的艰难,回首都弥足珍贵。亲情,永远是幸福的脊梁,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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