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树下两毛钱
洋槐树下听春天
缕缕幽香沁经年
莫问当年懵懂郎
莫说事过境已迁
两毛钱里有故事
平凡写来大家看
话说当年,平凡乃一十三四岁懵懂少年,自幼家境贫寒,衣衫褴褛。唯学业精良,每每考试,语文数学百分试卷常有,故而深得老师喜欢。
恰逢某年“五一”,学校振旗鸣鼓,欲举办校运。此等好事,平凡岂肯落后。无奈赛跑、跳远、铅球、铁饼凡此等等,均非平凡所能。私下琢磨,只一样竞技为其所长,乒乓球是也。
银球飞狐,推拉扣杀,平凡小儿梦里一阵厮杀,顿觉酣畅淋漓,冠军之名非其莫属。然,一缕阳光射入,方知乃南柯一梦。
家中球拍,原本一破旧木板做就,无柄无皮,只可用作平常与伙伴戏耍。如今欲往校运决一雌雄,实难使唤。数次张口向父母求助,欲购新球拍一副,只得一语。
“囊中羞涩,恐难如愿。只有一法,可救汝于危难。”家母之言,如霹雳召唤,令平凡惊喜若狂。
“母亲有何妙计,速速告与平凡。”
“汝可取家中花生一筐,去往县城设一地摊,换得钱来,方可购得球拍,参加校运酣战。”家母赐言。
家中花生,乃去岁田中所产,粒大颗圆,物中精品。平凡搭肩上路,欣欣然,步履三十华里,入得县城,已是正午,艳阳高照,一片繁荣。
此等营生,平凡生就未有涉足,不知枝末,略显羞容。
只嗅得缕缕清香,抬头一望,一洋槐树木,郁郁葱葱,槐花正放。如此美景,更有林荫,绝佳之处也。
只见那平凡小儿,手中之物置于树下,取一器皿,名曰半升,将筐中花生放入,着一砖块落座,静等买客。
如此美物,城中市民视若珍宝,个个喜爱。半升花生,只用四角。一个时辰过去,框内已空,所剩半升,伴平凡乘凉。
槐花飘香,平凡跃跃欲试,竟生出摘下尤物细细品尝之意,无奈身高不及四尺,槐树却有几丈,只得作罢幻想。
远见一中年妇人款款而至,红衣绿裤,甚是耀眼。近得前来,将一元纸币递与平凡。怎奈花生只余半升,那妇人只得一手接过花生,一手接过余钱,抱憾而去。
既已有钱,平凡直奔文具商店,取出两元八角,购得直板球拍一副,雀雀然打道回府。
进得家门,已近黄昏。家母满身尘土,从田间归来,问起平凡一日之事,平凡欣然告之,并将剩余钱款交与母亲收藏。
“球拍两元八角,剩余一元四角,花生共十个半升,理当卖的四元即可,多出两角,缘何?”家母询问。
平凡以指击头细细思量,猛然一悟:“红衣绿裤之妇,给一元,吾一时慌张,只找其四毛,差矣!”
“既如此,该当何?”家母询问平凡,平凡无言以对。
“以母亲之见,明晨,汝便重返县城,将这两毛速速交还。”家母之言。
翌日清晨,平凡小儿不敢怠慢,一早进得城来,落座洋槐树下。从艳阳高照,至日落西山,并未见得昨日妇人。打听过往人等,亦未有认识红衣绿裤之人。
伴月披星,平凡回得家中,手捏两毛纸币,不知以何言应对母亲。
“洋槐树下嗅一日槐花之清香,未将两毛归还。既已犯错,依母亲之意,儿该如何补偿?”
“两毛之事虽小,汝绝不可以小视小。凡为人处世,需诚信公道。吾儿若能以二毛之事律己,便随母所愿。”
“谨记母亲之言,今生绝不敢胡作非为。”
母子对话结束,平凡将两毛纸币平平整整放入书本之夹层。隔日,欣欣然参加校运,如其所愿,拿得冠军。
时过境迁,四十载光阴已去,平凡跪于家母坟前。泛黄书本,两毛纸币犹在。细思母亲昔日之遗言,句句如株,字字千金,受用一生。
叩头,家母英灵常在!
注:半升是旧时的一种家庭量具,过去几乎每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