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提灯，迎着黑暗上路
　　 未知的部分在山路两旁攀长，细枝末节
　　 做匍匐状
　　 一只田鼠头顶白雪
　　 像远古的图腾
　　
　　 在一枚落叶的背面，游子
　　 标注故乡的坐标
　　 时间尚早，寺庙的铜钟还是熟悉的波段
　　 高楼林立的都市街道
　　 行走着摩斯密码
　　
　　 长风不知疲倦，消息
　　 滚烫。几个失散多年的名手持姓氏问路
　　 拐过大寒
　　 麦苗高举接头暗号
　　 证明我是归人
　　
　　 咳嗽
　　
　　 北方的冬天普遍体质虚弱
　　 以至于母亲久咳不愈
　　 止咳片、雪梨膏
　　 诸多的抗生素都没有根除嗓子里的
　　 顽固炎症
　　
　　 一连串的咳嗽如同鼓槌
　　 在耳膜上击打
　　 尔后，反弹给墙壁、衣柜或者玻璃窗
　　 往复多次
　　 碎裂的声音像哭坟
　　
　　 谈不上悲悯，母亲的胆子
　　 越来越小
　　 听说求来的偏方要杀生
　　 她选择与失眠及喉咙里的几根尖刺
　　 和平相处
　　
　　 穿越
　　
　　 不去盛唐的长安街，也不去
　　 成吉思汗辽阔的疆域
　　 离开人类文明史
　　 向上游追溯，去那个叫做北京山顶洞的
　　 远方
　　
　　 那时身着虎皮裙的先人
　　 不会担心葬身于飞驰的车轮
　　 除了偶尔消化不良
　　 她们捕获的食物纯天然，飞禽走兽们
　　 与瘦肉精不熟
　　
　　 带上一亩田和几粒籽，穿越——
　　 在下一场狩猎前
　　 种上稻谷、糜子、玉米、大豆和红高粱
　　 不必祭祀，秋天就能收获
　　 饱满的故乡
　　
　　 小城故事
　　
　　 土城墙上蹲着零乱的情节，冬风
　　 一步步靠近
　　 那团迷雾在唇齿的逼供下准备泄密
　　 头顶的碎月蜡黄
　　 结痂变硬的伤疤开始渗血
　　
　　 铺排显得多余，档案馆
　　 木质柜子里的老照片起承转合
　　 场景一寸一寸还原
　　 钉在墙上的画像逐渐复原，他们
　　 高喊：驱除倭寇
　　
　　 闭上眼，任凭硝烟托起这副皮囊
　　 向更高更远的阵地前进——
　　 几只麻雀
　　 像上膛的子弹，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小城挺了挺腰身卸甲归田
　　
　　 表白
　　
　　 像一滴墨，再也不愿离开
　　 宣纸。字迹浮起来
　　 或许要诉说梁山伯对祝英台的思念
　　 常住木质纤维的香气
　　 等待一场花开
　　
　　 委身于俗世，难免俗气
　　 一把锁本来的理想缠绕着烟火味
　　 隔绝尘缘
　　 需要立地成佛的勇气
　　 和出窍的魂灵
　　
　　 即将绽放的腊梅情绪饱满
　　 解开镣铐，心火
　　 在大雪抵达之前植入那封绝世情书
　　 每瓣落红都是
　　 一往而深的表白
　　
　　
　　 丁酉年腊月于千水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