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王婶(家园·散文)
去年春节前,替母亲还愿,看望老邻居阿姨。
阔别二十几年,周围的建筑物变化很大,错落了我的记忆,居住了十五年的单元楼,我竟不知是哪栋楼。熟悉又陌生的单元楼,留住了我人生中最美的芳华,而今物是人非。
阿姨下楼迎着我,谈笑间,我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不是王婶吗?阿姨说:是她,她不认得你了。我再仔细打量,王婶手里拎着编织袋子,驮着背,眼神呆滞,周围的世界与她毫无相干。王婶比母亲大一岁,母亲虽然腿脚不利索,需要人照顾,但头脑特清晰。王婶怎么了?阿姨叹口气,我随着她走进房间,可还在想着王婶。原来,王婶得了小脑萎缩,失去了记忆。
我在中学时代就认识王婶,学校正在开滦一中操场开秋季运动会,我们都在给同学们鼓劲加油。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整洁的灰色的卡制服,裤腿上两条笔直的裤线,显得特精干,头上带着洁白的帆布帽子,衬托得皮肤越发白亮。我们呼啦围住了这位干净利落的阿姨,原来是同学一一小芬的妈妈,我们叫她王婶。
王婶长得俊俏,善于跟人沟通,说话前,脸上先堆满笑容。她跟老师关系特好,从此,我记住了她。
街边栽种的柳树苗,随着季节的交替,绿了黄,黄了绿,已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七六年,地震袭击了本地。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许多同学告别了人生,去了世界的另一端。幸存下来的同学,面对一具具失去鲜活的躯体,触摸到生命的脆弱,在无所不能的大自然面前,我们在无奈中瞬间长大。我家和小芬家原本有段距离,灾后重建家园成了邻居,我和她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此时,不到五十岁的王婶,已被岁月压弯了脊背,腮边飘着悲凉的银丝,早年的风采随着时光溜走了。
地震改变了唐山的个性,以前节俭的人,如今不会亏着自己。以前忙忙碌碌,如今人们都会忙里偷闲享受闲适的时光,灾难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城市。在小区街道,每逢夏日,街坊四邻的阿姨们都在树荫下纳凉,嘴上侃着大山。王婶却是小区所有垃圾桶的常客,在苍蝇狂舞的乐园扒来扒去,她不在意街坊四邻捂着鼻子,投来的凌冽的目光,眼睛始终锁定垃圾桶,好像在找寻宝贝。只是不见了洁白的帽子,微驼着背,腿脚也不利索,擦着地皮穿梭在街道各个角落,粗糙的手从没空过,有时拿着纸箱,有时拎着破铜烂铁。我和小芬玩耍碰到王婶,小芬不好意思地说:我哥我姐都反对她拾破烂,可我妈有自己的主张,不听话。
王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小芬是小女儿。王婶孩子多,为养家糊口,年轻力壮的时候,她曾在工厂医院洗衣房、工厂的选料场干过临时工。如今,孩子们参加了工作,大多成家,日子越来越好。别人家的婆婆都看孙子、孙女,王婶却迷恋上了拾荒,整天和臭气熏天的垃圾打交道。儿女们抱怨她,劝她不要再捡垃圾,生怕邻居笑话。大儿媳在学校当老师,学校就在居民区附近,她让婆婆别去捡垃圾,学校的老师们都嘲笑她。王婶不以为然,反问道:我不偷不抢丢谁的脸?见她不听,儿媳干脆扭头便走。邻居也说垃圾不卫生,向她表示不满。王婶照样早出晚归,翻遍所有的垃圾桶,她居住的一楼阳台前堆满山一样整齐的“成果”。
大儿媳需要婆婆给女儿做饭,可她不管,还捡垃圾,儿媳碍于面子,再也不登婆家门。但孙女放学回来,总会接过奶奶手里的编织袋,祖孙二人说说笑笑满载而归。
寒来暑往,街边的柳树从巴掌大的树荫,长成了像一把大伞,撑开一片荫凉。王婶已是六、七十岁的人,她的发丝被岁月涂抹了一层白霜,脊背越发弯曲。她每天像上紧发条的时钟,天刚蒙蒙亮,准时拎着大大的编织袋,重复着拾荒、卖废品,两点一线,活得舒坦,有滋有味。母亲见王婶每天拎着重重的袋子,劝她不要太苦自己。王婶总是笑笑说:俺是挨累的命,歇着会生病。
数九寒冬,王婶在瑟瑟寒风里,拿着编织袋子,带着一副绒手套,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皮肤皲裂,手套浸出血迹。三伏天,王婶带着遮阳帽,褶皱的脸被毒辣的日头烘烤得紫红,走在街道观顾每个垃圾桶,她的编织袋也像百宝箱,每天满满当当。她隔三差五,收拾劳动成果,卖废铜烂铁、纸箱、书籍等,收废品的人和王婶混得烂熟,王婶也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讨价还价。儿女们的劝说,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儿女们也很少登门。
她时常站在阳台,打量着堆积如山的废品,在王婶眼里,它们就是宝。王婶家平静的日子,终因大儿媳得了乳腺癌掀起波澜。大儿子家喜忧参半,大儿媳得了重病,女儿考上了大学,小职员的家庭,显然透支严重。王婶把儿女们叫到家里,儿女们面面相觑。王婶从柜子里拿出草绿色,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粗糙的手拿出几捆人民币。她嘴唇颤抖:这几年,我和你爸拾荒攒了点钱,你们都有份。她递给大儿子两捆钱:这是五万块给她治病,剩下的两万给孙女上学……她又把几份钱,分别给了各家的孩子们做学费。儿女们接过厚厚的一沓人民币,百感交集,无语凝噎。大儿媳手术很成功,得知婆婆掏了大半手术费后,她一时语塞,潸然泪下。
老伴走了,王婶没了主心骨,寂寞填充了大脑,她得了小脑萎缩症。儿女们怕王婶出事,轮流看护她,寸步不离。她却和儿女们形同路人,唯独记得天天不离手的编织袋。她把编织袋紧紧抱在怀里,好像抱着自己的孩子,生怕被别人抢走。她每天照旧天刚放亮,便拎着编织袋走出家门,直奔小区的垃圾桶,儿女们只好尾随在她身后,望着母亲空洞的眼睛,儿女们的心也跟着苍白。大儿媳两眼噙着泪,对街坊说,她很想和婆婆说声:对不起。您愿意干啥就干吧!可倔强的王婶,就像当初的抗拒,再次拒绝了儿女的忏悔,把自己交付了拾荒,把记忆连同儿女们都丢在了路上……
定稿于2018年元月26日星河湾
作者迁徙云? 阅读:471 发表时间2018-02-08 14:53:01
摘要:平水韵
一:夜听儋州戏曲
儋曲凄凄夜正愁,一声激荡一声幽。
方驱寂寞随风淡,又送相思入梦稠。
月亦彷徨陪屋外,星犹伤感匿云头。
多情更有檐前露,滴滴呜咽竟不休。
二:旅居岛国
漂泊天涯叹旅羁,每逢佳节倍相思。
家山故水稠稠梦,岛国他乡切切儿。
又见梅开惊岁晚,未闻雁返恨春迟。
明日东风欣扑面,恐是霜花染鬓时。
三:春运海口新海港
倚堤远眺隔朦胧,碧海苍茫路不通。
新港车临尘浊浊,巨轮笛唤客匆匆。
欣然起棹别春岛,便可扬帆达广东。
渺渺云天浪花急,乡心一片寄长风。
四:海渡海景
风卷汹涛滚滚来,流云入水洗尘埃。
银绸抖雾弥蓝宇,白气缠粼拱玉台。
碧浪飞花轻叠起,沙鸥引路喜相陪。
前行约隐舟横港,又了羁愁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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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愁来入夜,儋曲凄凄,在若诉若泣的旋律中荡气回肠,心头掠过的一抺孤寂方被声乐驱离,转瞬又被曲艺的情境氛围而感染,一缕相思入梦,"月亦彷徨"、"星犹伤感",檐露滴滴,呜咽不休!《夜听儋州戏曲》一诗在抒情中将物象融入人格化的艺术手法,与人的思想境界产生共鸣,檐露滴下的拟声写法与幽荡的儋曲融为一体,首呼尾应,写作手法老到,感染力强。而恰在这岁杪年关之际,"漂泊天涯"、"旅羁岛国"的游子未免产生几缕思乡之情,虽然已是"梅开岁晚",只是"雁返春迟",待到它日"东风扑面",也只落得"霜花染鬓"。《七律·旅居岛国》一诗之精妙,犹在一个化句的妙用,"每逢佳节倍思亲"原为独在异乡的异乡的异客写重阳思乡之意,作者用到此处,使中国最传统意义上的春节″与"重阳″节产生强烈的对比,使思乡之情更加浓郁,而尾句"霜花染鬓"句又回归到原诗重阳佳节之中,双重佳节的递进将游子的思乡情感进一步升华。实精妙之至,若易一字,则此双重情感则不能彰显矣!而今,大年在即,漂流在异乡的游子们一个个归心似箭,或车或舟,熙熙攘攘的踏上回乡之途,《春运海口新海港》在景象描写上,无疑就是一轴活灵活现的"海港春运图"。且看海渡港口,正是"风卷汹涛"、"碧浪飞花",冬去春来,碧天流云,好一个"银绸抖雾弥蓝宇,白气缠粼拱玉台"的《海渡海景》。在"轻舟横港″、"沙鸥引路"的海渡回乡途中,游子们又将是怎样的一种惬意啊!作者的四首律诗艺术手法老到,律整仗工,四诗均可独立,又能相辅相成,美妙绝伦!好律,推荐共赏。在这传统的小年之际,送上冰心编辑部的真挚祝福,祝作者及漂流他乡的游子们归程愉快,春节吉祥。【编辑: 凌波微步】【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2090027】
迁徙云作品http://www.vsread.com/article-827188.html 第一首最后一句,‘滴滴呜咽竟不休’。应该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呜咽’一词,咽,在表示咽喉时是平声。但是呜咽里的咽,在这里表示悲切。就是仄声,属于平水韵屑部。第二首第七句‘明日东风欣扑面’。此句式应该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但是作者错误用作:仄仄平平平仄仄。属于失粘!问题如此之多,居然能获得精品,不可理解!有没有以权谋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嫌疑?或者凭借关系拿精品?希望江山做事光明磊落,予以查处!以解江山大众之惑!也希望江山作者予以监督!给予抵制!
她时常站在阳台,打量着堆积如山的废品,在王婶眼里,它们就是宝。王婶家平静的日子,终因大儿媳得了乳腺癌掀起波澜。大儿子家喜忧参半,大儿媳得了重病,女儿考上了大学,小职员的家庭,显然透支严重。王婶把儿女们叫到家里,儿女们面面相觑。王婶从柜子里拿出草绿色,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粗糙的手拿出几捆人民币。
问一下姐姐,怎么没看见《山水神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