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疏影娉婷,暗香浮动(散文)
一、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诗词曲赋,翰墨流芳。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谱写出一首首咏梅佳篇,赞美她傲然的风骨,写意她绰约的风姿,描绘她雅逸的神韵。
梅,与兰、竹、菊并称为四君子,因其清雅脱俗、品性高洁,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林和靖的一首《山园小梅》,堪称是咏梅的经典,尤其其中的两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流传千古的咏梅绝唱,这是悬挂在月色下的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幽谧的夜晚,柔美的月色,疏影娉婷的梅影倒映在澄澈温润的水中,缕缕清香随风漂浮,在空气中氤氲,弥漫……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梅的超逸出尘的神韵,是极静中的极动,云破月来花弄影,让人感觉一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美好意境。
萧瑟的冬季,当万物凋零之时,在空旷的雪域偶然看到一树红梅嫣然绽放,那该会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宛若与前世的情人相遇,又如同与久别的知己重逢,不仅仅带给心灵格外的欣喜,更是触碰灵魂的霎那惊艳。
梅之美,美在幽,美在雅,美在韵,更美在她傲然的风骨。她是一位美丽的天使,最早带给人间春的消息,梅,冰肌玉骨,清雅脱俗,清绝是她的风姿,冷傲是她的姿态,她在冰雪中怒放,她在寒风中飘香。
梅,从诗经中迤逦而来,携带着魏晋的风雅,婉约着唐宋的飘逸,飞越千山暮雪,踏过万里河山,才与我们今生相遇。
当梅花绽放时节,缓步漫游梅园,会产生一种如临仙境之感,远远望去,粉如云霞,白若梨花,绿如碧玉,红若胭脂。近看,那娇羞妩媚的朵,如丝绸般润滑的瓣,以及那淡黄色素雅的蕊,让人看了不自觉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如邂逅一位古典美人,气质高雅,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一阵微风拂过,摇曳一树婆娑,就如观看舞台上的一袭红妆的青衣,曼舞霓裳,伸出纤纤的兰花指,轻移袅娜的莲步,幽雅的风韵不知醉了台下多少看客!沉醉得不知归路,一缕暗香,悄然沁入心脾,回眸,轻把梅花嗅……
二、
雪蝶翩翩飘袂舞,曼妙空灵,旖旎仙姿伫。琼蕊娉开盈满树,纤尘不染芳心驻。疏影暗香迎暮鼓,逸雅芳菲,一任群芳妒。梅魄雪魂痴恋苦,情思缱绻倾心诉。
雪,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宛若琼花轻盈飘洒,又似玉蝶曼舞翩跹。雪,是冬天最纯净的色彩,雪舞人间,每一片雪花,都是灵性的生命。
梅,暗香浮动,冷艳清绝,犹如天边璀璨的云霞,又仿佛是夜晚绽放的烟花。梅,是冬天最妖娆的火焰,梅绽芳丛,每一朵梅花,都是圣洁的灵魂。
梅在雪的映衬下格外娇艳,雪在梅的渲染下分外洁白,梅与雪相依相偎,如同一对亲密的恋人,又宛若是灵犀默契的知己,梅和雪,是冬天最靓丽的色彩,他们共同写意成一幅隽永卓绝的画卷。
是谁,一袭清雅,纤尘不染,从遥远的天际翩然而下,带着前世的记忆,寻觅那幽幽的香息,舞动着千般柔情,飘洒着万般爱恋,只为亲吻那绝世的容颜。
是谁,在空旷的雪域,举着一树明艳,香幽奇绝,妩媚嫣然,每一朵花都开满了相思,每一片芳瓣都盈满了热切的期盼,梅张开双臂,轻轻地拥雪入怀,只为拥抱那朵高贵的晶莹。
如果必须经过漫长的等待,才会有一次清澈美丽的相逢,你是否会后悔如梅和雪这样的一次短暂的缠绵?如果必须忍受灵魂深处无尽的寂寞,才会拥有一次生命极致的绽放,你是否会放弃这样的一场修行?在黑暗中看到光明,从静寂中领悟深刻,即使刹那芳华,也留下最美的精彩!
三、
窗外月色迷离,室内灯火阑珊,一曲《梅花三弄》在耳边悠然回响,“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幽婉的旋律,动人心魄的歌词,让人荡气回肠,把人的思绪带向渺远……
从古至今,对梅痴情的人,北宋的林和靖当称之为最,他隐居于西湖孤山,终身未娶,他不爱佳人,只对梅花情有独钟,每日与梅相伴相依,把梅当作妻子,把鹤作为儿子,人称“梅妻鹤子”。
林和靖在孤山植梅养鹤,每日沉醉于山水之间,与山水对话,与梅花缠绵,在梅树下吟诗作画,他的一首《山园小梅》千古流传,他是一位如梅花一样旷达的隐士,有着恬淡隐逸的情怀,淡泊名利,孤高幽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岁月荏苒,人生匆匆,一代枭雄曹操对生命的短暂易逝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多少人穷尽一生,不断追求锦衣玉食,计较成败得失。滚滚红尘,又有几人能真正悟透生命的真意?世浪汹涌,风云变幻,如若你选择了淡泊,繁华必将与你疏离。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首诗是元代诗人兼画家王冕为其画作《墨梅图》所题咏的一首诗,画面中的墨梅是由浓淡墨色勾画点染而成,清润疏朗,虽然没有艳丽的色彩,但却尽显梅之秀挺的风骨和幽独超逸的气韵。
这首诗虽然赞美的是墨梅,但真正体现的是诗人的不媚尘俗,淡泊功名利禄,独善其身的高贵品质,不求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于人间。
梅妃,是唐玄宗的一位宠妃,才貌双全,倾城绝代,擅长诗文,懂音律,善歌舞,她表演的《惊鸿舞》曾经惊艳四座。穿越遥远的时空,我仿佛看到了那位翩翩起舞的绝色佳人,曼舞轻廻,如惊鸿般轻盈飘逸,似落梅般飘飘回风。
“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梅妃有着清丽脱俗的容颜,有着温婉贤淑的性情,她爱梅成痴,每逢梅花盛开的时节,整日徜徉于梅园之中,沉醉在梅的世界里流连忘返,在梅的熏陶下,她身上沾染了梅的品性和神韵,唐玄宗见她如此爱梅,仿佛她就是梅的化身,因此赐名为“梅妃”。
当唐玄宗在骊山行宫邂逅杨玉环时,被她的美艳和妩媚所迷惑,从此就移情别恋,对梅妃渐渐的冷淡,梅妃,就如一株淡雅清逸的梅花,在深宫中独自芳华,但依然不改其傲然的风骨。当唐玄宗感觉对梅妃心有愧意之时,派人送给梅妃一斛珍珠,梅妃没有接受,她心想,情已经不在了,送东西又有何意义?并回复给唐玄宗一首诗“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可见梅妃孤傲清高如梅的品性。
梅妃的品性诠释了梅花的花语“坚强、高雅、忠贞”,安史之乱爆发之时,梅妃为了保全清白之身,裹着素娟,投井自杀,可见其至真至性的个性,有着梅一样不屈的灵魂。
月色迷离,絮雪纷飞,梅园中,一曲《梅花落》凄美忧伤……
我不禁想起了陆游的那首《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花即使凋落成泥,人们依然记得她曾经绽放过的绝世容颜,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她沁人的幽香……
四、
见过有人收藏古董,也有人收藏名画,至于收藏古梅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无意间看到一篇文,说到一位来自温州的商人,在十年期间,收藏了将近五百棵古梅树,最古老的是从南岳移植的唐梅,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古梅收集的过程非常艰难,首先需要各地寻找,然后移植,最后修剪栽培。移植一棵古梅树不同于一棵普通的树,移植成功大约需要花费三年的时间,如果要想达到观赏的效果,大约需要八九年的时间,没有一定毅力的人是坚持不下来的。尤其让人称赞的是,这位收集古梅树的温州人,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古梅观赏园。他说,因为喜欢梅花,所以才收集古梅树,他要让更多的人,能有机会看到不同年代的古梅树的风姿和韵味。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有多少人仅仅为了名利去做收藏。相比之下,这位温州人所想的和所做的,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只是为了那些和他一样爱梅之人,能有机会看到古梅的美,能欣赏到古梅独特的风韵。
纵观中国的历史,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过叱咤风云的辉煌,也历经过无数的风雨沧桑。那些古梅树见证了中华民族历史的辉煌与沧桑,遥想当年,康熙大帝,开创了中国最广阔的疆域,是皇朝历史的盛世辉煌,也让无数的中国人为之骄傲与自豪。但清朝末年,我中华民族遭受帝国列强英法联军的侵袭,宏伟瑰丽的皇家园林圆明园惨遭掠夺、焚烧和破坏,那是倾注了中国千百万劳动人民的血汗和智慧所建立的皇家园林,那里曾经珍藏了上至先秦,下至唐宋元明清历代的名画和奇珍异宝,全部被帝国列强掠夺殆尽,大火焚烧了足足三日,令人心痛惋惜。我想,那些古树梅花,一定也潸然泪下,流露出无限的凄婉与忧伤。如今的圆明园,只留下断壁残垣供后人瞻仰。二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烧杀抢掠,生灵涂炭,令人发指。但倔强的中华民族,是一个不屈的民族,就如梅花一样,有着傲然的风骨,有着不屈的灵魂,虽然历经无数的血雨风霜,但坚强不屈,奋力拼搏,在短短的几十年,如一条巨龙,腾空而起,越身于世界强国之上,就如一株在冰雪中怒放的寒梅,彰显着铮铮的傲骨,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疏影娉婷,暗香浮动,又是一年梅花盛开时节,那幽幽的暗香,不知氤氲了多少人间春意!真想,有朝一日,与你一起踏雪寻梅,这是我前世的夙愿,也是我今生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