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从张爱玲的闺房絮叨说起(随笔)
说到这里,疑问又来了:中国历史五千年,比欧洲多出一半还多,造纸术也远远早于欧洲,可是偏偏,为什么欧洲会成为世界发声的中心?这个问题我确实经常想。当然,欧洲得益于古希腊的传承,可我又想,这能是主要原因吗?
有些传统,它的由来总少不了渊源。而传统的影响力,真是不可小看。一如下来要提及的两性关系。两性之间的行为评判标准,被套上学界时髦的说法,也叫性美学。所以,就想说说性美学,尤其男作家的性美学。
也许缘于《红楼梦》、《金瓶梅》等章回小说的影响,作为读者的男性,似乎人人心里都活着一个鲜活的贾宝玉或西门庆,话说回来,贾宝玉不仅才情不凡,还正直仗义,而西门庆,尽管他是个贪婪好色的官僚恶霸,但起码他征服女人的姿态手段,还不至于是流氓地痞的架势姿态,他起码还是擅长调情的。这不,明清时代的性,转眼到了当代,旌旗呼啦地一晃,变成了武夫的残忍血腥。
一些男作家笔下的性,不知是为强调性的宗教般的、感天地泣鬼神的仪式感,还是为了强化男性霸权的不可一世,那“性仪式”的铺张,张罗得十分的轰轰烈烈,一种残酷血腥、惨无人道的轰烈,好像他身躯之下的女体,不是一个具有感情和起码灵性的生命,而只是一具简化的物,一段黑夜中被千军万马咆哮越过的狭窄隧道。这样的性,别谈什么欢爱,那无疑就是一种灾难。那样的性于女人,无疑比刺刀穿过脏腑还要恐怖千万倍,因为刺刀穿越脏腑的样子起码在战争片中看过,不算太陌生,但在完全陌生和未知中感受异物穿越敏感的生殖器,对于一个毫无性经验的女人而言,会让人如何发怵颤栗?至今我依然记得二十出头那年在实习的小镇影院看《红高粱》的懵懂惊惶,一身红妆的新娘被放倒再被挺尸一样地摆在一圈伏地高粱上的“悲壮”,真是把不知性为何物的我对男人引导下的性吓得大脑空白——在一个观念封闭、性知识教育完全空白的环境里,那是我接受的第一堂“性教育”:女人是男人行乐撒野的、任由摆布和蹂躏的性道具。可悲的是,这种和屠夫劏猪宰羊没啥区别的强奸方式,一直来还成了不少男人和女人悲壮的效仿……到了九十年代,我也开始写点豆腐块了,对神圣的文学满怀虔诚,听传新近文坛出了本《废都》,非常轰动,就跑去买,最终在读到几个女人任由一个男人调戏玩弄的场景时,之前的期待有种玉碎宫倾的陷落感。
也许,对后来小说文本出现的近似于调戏性质的“不雅视频”式的描写的排斥,原因就在此。似乎,以一个男人、在性上不平等地对待女性,已然成了不少作家小说开篇的特技。我要强调的是,我不是所谓的女权主义者,我对这些的排斥,一是出于对一个自然生命的正常看待,其二,是站在艺术的角度看待一个人对待性的态度。
不可否认的是,人类最经典的美好,也即性爱。既然文学是人学,作为维系人类情感和生命繁殖的性自然不可或缺。然而,那种把女人当容器和工具、玩物的性,不仅现出了性别的不平等,并间接地呈现了作者的性别观和性美学。我越来越觉得,人对待性的态度和形式,直接影响他(她))对待生活的态度和形式。
说到这里,话题就趋于结束了。不管华语文学还是世界文学,都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有一点,任何经典,都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优秀的鉴赏价值呈示。近年来,中国文学正在走向世界,一个期盼已久的“世界文学”的时代正在轰轰烈烈地到来。显然,居于不同语族和文化的文学,正在开始一个相互影响和制约的时代,庞大的华语文学世界,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