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着我
开始,他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升入高三后,竟然喜欢上了原来十分害怕也十分厌恶的英语课,成绩居然突飞猛进;半年不到,从垫底奇迹般地挤进了前三名。
自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习英语以来,不知怎的,他见到弯弯曲曲扭扭捏捏的字母就感到陌生,觉得讨厌。老师苦口婆心的说教,父母严格的要求,甚至动之拳脚,依然效果甚微。他也下决心学好英语,但就是不能如愿。好在其他功课的成绩一直优秀,他才得以勉强进入重点中学。
刚进入这所全县重点中学时,他兴奋过,甚至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可是,看到其他同学的英语成绩,再看看自己的英语成绩,他就宛如深秋时节霜打的小草,蔫了。他很清楚,不学好英语课,想升入如愿的大学,估计就像清晨的雾岚。但是,他一直不甘心,别人行的,我为啥就不行?拼了两年的命,不行还真是不行。
升入高三第一节英语课开始前,他一如既往平静地等待着。预备铃声响过后,学校教导主任领着一位女孩匆匆进来。班级上又添了一位插班生,很多同学的目光自然地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他也跟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女孩小巧玲珑,面容平常,但流露出不尽的自信,一束马尾很自然地拖在脑后,一身草绿色的连衣裙,乍一看宛如一株春天秀丽可爱的小草。
“同学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他吃了一惊,张开的嘴久久没有合上,目光一直牢牢地落在草绿色的衣裙上。奇怪的是,一节课结束时,回忆这节课的内容,他竟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下课后,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一道绿色的影子始终在他的眼前轻快地飘浮着。他的心好像一块冰落入了春水,很快就融化了。他的英语成绩一天天上升,上升到班级的同学们几乎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当然了,他自己知道英语成绩能够迅速上升的原因。要好的同学多次小心翼翼地奉承他,向他请教原因。他总是很恐慌,其中的原因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绿裙子的影子从此一直在他的眼前飘逸着。慢慢地,绿裙子慢慢地变成了绿色优雅的上衣,又变成厚厚的绿色羽绒服。这些好像都不重要,因为愉悦的绿色已经深深地浸入了他的灵魂。
怎么办?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依然怔怔地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绿裙子轻盈的影子一直在眼前飘逸。不久,他的眼里顽强地挤进了丝丝缕缕的血丝。上英语课时,总是仔细地盯着讲台上小巧玲珑的身影;遇到她提问时,他的脸上宛如升起了朝霞。
男子汉应该敢想敢做,没有一点勇敢精神还能够叫男子汉吗?他经过精心细致的准备,小心翼翼地把心思写在一张纸条上,夹在英语本子里单独交给了她,然后红着脸逃一般迅速离开了。第二天英语课上了大半时,他实在忍不住悄悄地偷看了一下讲台,讲台上的她一如既往。他的眼前顿时一片茫然。
一周后,他再次如法炮制。讲台上,绿色的羽绒服依然优雅地飘逸着。他觉得脑子好像要爆炸,再次见到绿色羽绒服在眼前一如既往地晃动着,心就跳得厉害。
她一定是嫌弃我!是的,她有充分的理由。她是老师,我只是一位不知道未来的学生,我能够给她啥呢?目光慢慢地暗了下去。我不会永远就是这个样子,为了未来,为了她,必须活出个样子。只是,这事肯定不能松懈,男子汉做事就应该一鼓作气。以前的纸条夹在作业本里,她也许没见到。干脆,这次直接交到她手上。
他耐心地等待着机会。有天下午放学时,他见到她收拾了小包正要出门。匆匆一看,四周围恰好无人,他连忙跑过去,拦在她面前,努力控制着心里的慌乱,装出平静的样子,急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恳求着:“老师,我写了篇英语作文,请您修改一下!”纸条递过去后,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放寒假那天,她把他叫到操场的一边,他极力想抬起头看着她,但一看到她自信的面容,就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她轻轻一笑,平静地说:“作为一名年轻的老师,学生爱我,我很高兴!这说明我很有魅力,很受学生欢迎。”她笑眯眯地盯着他红红的脸,继续说,“我比你大五岁,年龄不合适。你毕竟还小,才十八岁,正面临着人生最大的一次考试。恋爱问题,暂时还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努力,再努力,考上一个很有名气、很如意的大学,为未来的人生打好基础!”
他红着脸,尽管寒风呼啸着,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嗫喏着:“老师,我,我……”
“我知道你想说啥。这样吧,你先考个好大学。大学读书期间,若是找不到如意的女孩,到毕业的时候,如果我还没有男朋友,你那时如果追我,我就可以答应你的追求。怎么样?”
说罢,右手的小指优雅地伸了过来,微笑着看着他。他心里一动,一股异样的情感油然而生,果断地伸出小指,两只小指紧紧地勾在一起。
他抬起头,自信地看着她,坚定地说:“等着我!”
他如愿地上了大学。大学期间,眼前一直飘逸着一道绿色影子。
四个寒暑以后,他已经成了一位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绿裙子已经不在原来的学校,怎么办?找呗,略略打听了学校原来几位老师,就知道绿裙子的下落,不过,老师们提到绿裙子时,神色里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在离城数十里一所乡村中学简陋的宿舍里,他的眼里溢出无尽的欣喜,温情地说:“我来了!”
她惨然一笑,淡淡地说:“我离婚了,不得已到了这里。你,失望了吧?”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动情地说:“我说过的,要你等着我。别的不说了,以后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