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 能人廖冬子(小说)
“哎哎,李哥。主要是她这样的光景,这十里八乡的也难嫁个好人家。又经了派出所,虽没啥大事,可小道传出去也坏了他的名声。我不嫌也不怕。关键是我大她那么多,我会好好的照顾她,把她当成公主一样。我可以的……”
铿锵有力的话让李改革变了主意,坐了下米。沉思好久才说:“不许欺负她!”
“哪能呢?谢谢李哥,这事要成了请你抽烟!”
“这不抽着了吗?”
“这烟是所长那顺的。别瞪眼。我是说请你抽喜烟。”
廖冬子跑到了二菊子的家里,聊到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到了所长办公室,又缠了一会。才听所长骂道:“行了,找指导员去,我不管这事。”
“哎,好咧!”
谁也不知道廖冬子和所长还有二菊子的父母聊了什么。只不过半个月后,廖冬子迎娶了二菊子进了家门,用的是所长的吉普车。干娘的嘴都笑歪了……
一年后,三十五岁的廖冬子得了个胖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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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闺女后,廖冬子的日子更熨帖了,每天晚上都会烫一壶小酒,就着几颗花生米‘滋滋’地喝着,用筷子头醮了点酒凑到闺女的嘴里,闺女睁了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肉嘟嘟的嘴唇吮着筷子头,倒是开心的‘咯咯’笑起来。
二菊子也会端了酒盅喝两口,再嘴对嘴的亲闺女,大小两个丫头都‘嘎嘎’地乐。
干娘看了就打二菊子的屁股,“傻女,小孩子不能吃酒,会傻的。”
廖冬子就拦,“干娘,随我,我五岁的时候就偷村长的酒喝。”
二菊子便扑在干娘的怀里笑个不停。
干娘怕孩子喝二菊子的奶水不好,便不许她喂孩子,二菊子也不恼,廖冬子就又多出了一份负担,奶粉钱!
廖冬子在派出所一个月也就能拿回家一百多块钱,虽说比刚进派出所的二十多元多了几倍,可物价涨得也快,一袋奶粉都到八块了。小丫头能吃,一个月能吃六七袋,再加上一大家子人的吃喝,立马捉襟见肘了。
廖冬子就捉摸着眼见这政策上松动了不少,现下真是三百六十行,百花齐放的时候,还是那句活,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廖冬子又偷着联系熟人找活,闲时就奔走着给人看风水坟地,盲艺人的徒弟,乡邻们信得着。活钱也就有了,丫头的奶粉钱也有了。
廖冬子有时喝多了,也会跟干娘说道着“干娘,我这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闺女也是吃百家饭的,都是乡邻们赏的活路。”
得意不长久,丫头六岁的时候廖冬子被辞了联防的工作,一是警力加强了,各地的联防都慢慢精简。二是他的年岁大了,眼神愈发的不济,斜了头贴近了书页都看不清字了。
一下子少了一大笔收入,这可如何是好,廖冬子便找人合办了个丧葬一条龙的生意,他负责看风水找吉穴,倒也是不愁吃喝。
干了几年,眼神到底不济了,走夜路能跟电线竿子聊天。遂终了生意。可人还是要活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国家提畅老有所养,困难户,五保户的都有低保救济,廖冬子就去找政府,说自己家小的小,残的残,傻的傻,活不下去了。镇上村里的领导也知道廖冬子的情况,便也都闭只眼帮扶一把。
可好景不长,镇里换了个讲原则的主官,硬是把廖冬子家的低保拿掉了,原因是二菊子能劳动,她才三十来岁,可以挣钱养家。
廖冬子心疼媳妇儿,就去找领导。
“我老婆是傻的,不识数,让她干活能把她卖了,她还帮人数钱,不中的,村里人都知道的。”
廖冬子想了想,“我的身子不行了,除了眼神,我有别的病,吃药花钱入不缚出,政府不照顾都饿死去!”为了证明自家的问题,径直走到水缸边,揭了缸盖,抄起水瓢就喝水,寒冬腊月,带了冰碴的凉水一喝就是六七瓢。
新镇长吓坏了,赶紧抢下水飘。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低保又有了。可廖冬子不高兴,觉得自己真不行了,这刚到五十岁怎就这样了。以后怎么办,闺女已经十五六了,再有两年上高中了,学费怎么办。靠别人的照顾总也不心安,自己的一生老是靠乡亲们,靠政府的,可自己给了人家什么?理不壮啊……
廖冬子琢磨着该怎么办点实事,让政府让乡亲们看看,自己不是个不念好儿的人。
恰赶上市里有领导到镇里乡下检查工作,廖冬子计上心头。找人制定了一面锦旗,上面金灿灿的印了“共产党的好干部,老百姓的好领导。”
等了市领导在镇政府院里下了车,廖冬子就捉了根盲仗提了锦旗来了。
“感谢政府,感谢领导!”
镇里的领导面面相视,尴尬不已,这是打脸吗?太做作了……
可市里的领导看了镇里干部的反应却明白这不是作戏,倒是走过去扶了廖冬子:“老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廖冬子的演技来了,几颗泪就出来了。“领导好啊!我一家子老幼傻残,多亏了领导们给钱给物,要不都饿死了。我感谢政府,感谢领导,我一个瞎子没别的报答,就一面旗子。”廖冬子声泪俱下。
不知道反应如何,反正当天晚上,镇里的干事又送来了一袋大米外加一百块钱。
廖冬子心里没舒服,反而更糟。这是小伎俩,上不得台面的。
廖冬子有时会到处走走,听听闲事。却被他听到一个消息。
镇里有一家粮库,面临关停,库里的粮食都卖给粮贩子,里面的员工便都懈怠了管理。就有一些人动了心思,国家的东西大家用嘛!
廖冬子听到的消息就是有人要偷粮。
而且廖冬子连续两天也都在粮库的北墙外见到一辆四桥的大挂车停了,司机便在一家烧烤摊天天大吃二喝的,花钱如流水。
廖冬子能白话,从小练就的嘴皮子利索,三两句社会嗑就和司机相见恨晚了,酒桌上啤酒瓶子摆满了,司机能喝,二十来瓶不在话下,可廖冬子更能喝,连着两天都把司机灌的大醉。
月黑风高,司机又喝多了,醉眼迷离的送走廖冬子,两个大汉来了,怒斥司机耽误事。廖冬子却转了回来。
“哥几个,北墙边堆的粮食不少啊!急着运走?给钱了吗?”斜眼里一反常态的明亮,如星辰……
三人大惊,“你怎么知道?”
廖冬子嘿嘿的笑,“也不打听一下我是谁,在我的地盘搞事,有问过我吗?”
“你是?”
“廖怀宝,廖冬子是也……”
酒瓶子在廖冬子的头上炸开,酒花混着血水流下,腰间一疼,碎瓶茬子扎上了。“我去你娘,管你是谁!”醉了的司机红眼大骂。
警笛大作,三人狼狈逃窜,廖冬子,斜眼问天,嘴中喃喃的唱:“远看四弟卸甲胄,近看阿斗裹胸……前……”
廖冬子死了,身子僵直的站着,斜眼苍生,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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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菊子和闺女因为廖冬子的事,得到政府的抚养。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上,廖冬子含着笑,意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