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文学剧本】救赎
『俯视』一条低矮的河床,阳光直直地射在水面上,泛起波光嶙峋的亮点,刺得人眼睛有些发痛。四个儿童在水边嬉戏,天真无邪的笑声,惊得鸟儿扑棱棱从林间飞起。『片名』
河水哗哗地流淌,河床清澈见底,河床中央几块石头凸显在阳光下边……『字幕编剧』
『仰视』上游,距离儿童戏水的地方足足有两公里远,钢筋水泥筑起的大坝,水库里,碧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字幕导演』
『空中俯瞰』下游,支流阡陌交错,伸向遥远的崇山峻岭之间。『字幕主演』
中午一点钟三十分,四个儿童在河床玩耍,孩子们越来越肆无忌惮,距离岸边也越来越远。
春妮『八岁』:钢子,不要往里面去了,危险!
钢子『五岁』:姐,河水不深,你看才到这里。
『特写镜头』水至钢子腿弯处。钢子回头,边比划着边冲着春妮灿漫地笑,一脸的无邪。
春妮『八岁』:钢子,姐要回家了,快上来吧,你再不上来,姐真的要走了。见弟弟跟随着翠儿和大春渐渐到了河床的中央,春妮不禁有几分担心,一边嚷着一边装作要走的姿势。
钢子『五岁』:姐,你回吧,我跟翠儿和大春一块回去。姐,你看,我摸了好多好多的彩色石子。钢子炫耀地冲着春妮举起了手中的石子,石子在阳光下泛着闪闪的金光。
『水坝办公室』
水坝办公室,听从上方指令,开闸泄洪。
一连几天的暴雨,水库的容量已经到了警戒线,水坝办公室已经接到上峰的指令,近期准备开闸泄洪。水坝办公室里,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调度值班长接通了电话。
调度值班长: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另一头:我是抗洪抢险办公室李立群。
调度值班长:是李主任呀,您好!您好!请问李主任有什么指示?调度值班长表情顿时有了笑意,一脸的恭敬。
电话另一头:今天下午两点开闸泄洪的通知,你们收到了没有?
调度值班长:李主任,我们三天前就收到了,今天下午两点准时开闸泄洪。
电话另一头:泄洪沿途的居委会都通知到了吗?
调度值班长:你放心吧,李主任,昨天我们就给沿途的居委会发了通报,告诉他们今天下午两点开闸泄洪,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电话另一头:不是应该,要确保万无一失。
调度值班长:是,李主任说的对。我向你保证,昨天我们一个一个居委会通知的,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电话另一头:那就好,那就好,两点钟准时开闸泄洪。
调度值班长:是,李主任,一定准时。挂了电话,调度值班长斜眼看了一下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在一点五十分上。
调度值班长又看了看办公桌前面的调度员小张。
调度值班长:小张,你去准备一下吧,两点钟准时开闸泄洪。
调度员小张:好的。
小张应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串钥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了办公室,向水坝中控室走去。
调度员小张打开了中控室的钥匙,来到中控室的电源总闸面前,‘咔吧’一声把电源总闸推了上去,中控室里想起一阵嗡嗡的电流声。一切准备就绪,调度员小张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特写调度员手机』手机显示十三点五十九分。调度员小张走到中控柜前,红色的按钮在控制柜上一字排开,小张轻轻地触动了一下第一个红色启动键。
『闸门缆绳特写』伴着吱吱呀呀的响声,第一个闸门的缆绳一点一点的升起。小张又依次打开所有的红色按钮,吱吱呀呀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响彻了整个中控室。
『坝底闸门特写』第一个闸门从底部喷射出一股水流,水流中夹带着黄色的泥沙,射出有二十几米高。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依次喷射,十三道闸门一会儿全部开始泄洪,喷出的水柱,相当的壮观。十三道水柱汇成一股巨流,夹带着咆哮的声音冲向下游。
『河床边』
巨浪滔天,惊骇的眼神,无助的瞬间。
轰隆隆的巨响,整个河床都在震动,春妮顺着声音望去,一股两米高的巨流像一条脱了缰的怪兽,带着刺耳的吼叫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春妮傻傻地望着巨流奔涌而来,又望了望河床中央的钢子,春妮一时间傻掉了。
春妮『八岁』:钢子,水来了。钢子,快上来,水来了……春妮扯着嗓子喊,可是钢子和翠儿大春玩意正酣,没有理会春妮的喊声。或许,春妮的声音被轰隆隆的泄洪的水声掩盖掉,他们根本就听不到。
『特写』转瞬间,巨流吞噬了三个孩子。
站在岸边的春妮被巨流浸湿了鞋面,不由的倒退了几步,依稀间看见浪头上有人影在拼命的挣扎。
突如其来的变故,八岁的春妮有点发懵,看了看咆哮而过的洪水,拼了命的往河堤上跑,她知道河堤那面,村上的人都在锄玉米,包括她的父母也在地里。春妮跑过河堤,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也顾及不上,站在河堤面上,春妮挥舞着双手,惊吓的泪水浸在眼眶里,春妮大声地哭喊。
春妮『八岁』:爸爸,妈妈,弟弟掉进水里啦!爸爸,妈妈,弟弟掉进水里啦!
『玉米地』
绿油油的玉米地,烈日,村民在锄地。
田里锄地的郭四海听到春妮的呼喊一愣,赶紧放下手中的锄头,对着身边同样惊愕的杨梅英招了一下手。
郭四海:钢子娘,快,俺家钢子掉河里了,今天开闸泄洪,这死妮子怎么把钢子带河边玩耍了。
夫妻俩没命的向河边跑,地里其他锄地的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头一起向河边奔去。翠儿爸和翠儿娘,也在地里锄地,看到地里大家乱哄哄的场面,猛地一惊,突然想起了翠儿和大春。
翠儿妈:翠儿爸,我们家翠儿和大春呢?
翠儿爸:刚才还不在这儿玩耍的吗?这功夫去了哪里?
翠儿妈:那边好像说有孩子掉河里了,昨天村上的大喇叭就通知了,今天下午两点开闸泄洪,不会是……
翠儿娘把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把手中的锄头一丢,疯一样的向河边扑去。翠儿爸也是一愣,丢下手中锄头跟在婆娘后边跑。
翠儿妈:翠儿爸,会不会我们家翠儿和大春也掉河里了?翠儿妈带着哭腔,边跑便问。
翠儿爸:我哪知道。翠儿爸有点心烦意乱。
翠儿爸:别废话了,不管谁家孩子,我们赶快过去。
『河堤上』
中午,堤面上一群慌乱的村民,跟巨浪赛跑。
河边提上一会站满了人,只剩下一些村妇和老人站在那里,十几个年轻的人在堤面上跟洪水赛跑,其中也包括春妮她爸,浪尖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人影在翻滚,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跳下水去救孩子。
翠儿爸翠儿妈气喘吁吁地跑到堤面上。
翠儿妈:春妮,我们家翠儿和大春呢?
春妮『八岁』:他们也被大水卷走了。春妮的话刚说完,翠儿妈‘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翠儿爸也顾上翠儿娘了,也顺着泄洪的巨浪奔跑,跑着跑着就跳下了水中。
春妮妈:谁让你把钢子带到水边玩的?说完,伸手没头没脑地抽打春妮,春妮本身已经受到了惊吓,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躲避,任凭妈妈的巴掌落在头上,肩上,屁股上。
春妮『八岁』:是弟弟非要跟着翠儿和大春要到河边玩的,我不让他就哭。春妮委屈的眼泪像泄洪的闸水,呆滞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眨眼间,弟弟一下子就被洪水卷走了,她不敢想象弟弟会怎样……
春妮妈:你等着,要是钢子有三长两短,你就跟着抵命吧。春妮妈打累了,在一旁不停的喘息。
春妮『八岁』:弟弟,弟弟……
春妮妈:你还有脸哭。春妮妈又开始劈头盖脸地抽打春妮,春妮腿一软,跌倒在地面上。春妮妈仍然不解气,冲着春妮的臀部又狠狠地踹了一脚。
旁边有村民看不过眼,便在一旁拉扯着春妮妈,阻止她继续继续抽打春妮。
村妇甲:春妮妈,不能再打春妮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村妇乙:春妮妈,消消气,春妮也不过八岁,小孩玩心都盛。
春妮妈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春妮妈:钢子是郭家独苗,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以后还怎么活呀?春妮妈一边拍着地面一边扬天哭诉。
『远镜头』远处,有人抱着孩子往这边跑。
村妇甲:春妮妈,有娃救上来了,你看一看是不是你家钢子?
春妮妈抬起泪眼,发现那边果然有人怀里抱着孩子向这边跑来,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跑着迎了上去。
春妮妈:是不是我们家钢子?来人摇了摇头。
村民甲:不是钢子,是大春。大伙还在水里找呢,可始终没有见到钢子的面,怕是沉下去了。村民甲气喘吁吁,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听说钢子一直没有露面,春妮妈腿一软,直接栽在地上:我可怜的钢子呀,你不能丢下妈啊。
一群人迅速地围了过来,从村民甲手中接过大春,有经验的老人便把大春倒过来挂在提上的树丫上,不停地拍打着大春。不一会儿,一些黄泥汤水顺着大春的嘴里喷射出来,大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老者:这孩子命大,哭了就没事了。
村民甲走到春妮妈跟前:嫂子,你也不要难过,我再去水里找找。说完,村民甲快速地飞身离去。
正说话间,远处又一个人怀里抱着孩子往这边奔来。
村妇乙:又救上来一个,春妮妈,说不定这个就是钢子。
春妮妈立马止住了哭天嚎地,又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和众人一起迎了上去。远远就看见了孩子身上的花小褂,就知道一定不是钢子,而是翠儿。钢子妈已经经历了第一次的失望,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失望的打击,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众人从来人手里接过翠儿,如法炮制,把翠儿倒挂在树杈上,翠儿吐完了黄汤水,一会儿也苏醒过来。
村妇乙:救人的时候,你们没看见钢子。
村民乙:我们只看见这姐弟俩,从始至终没有看见钢子。
村民乙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春妮妈:河床下面都是石块,我怀疑钢子可能被水浪冲击撞在河床石块上了,不然不会上不来的?
村妇甲叹了一口气:唉!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咋说没就没了呢?再去找找吧……
村民乙点了点头,转身救人去了。
『河床边救援现场』
黄昏,斜阳,水流湍急的河流,一群无助的村民。
一抹残阳挂在西边的天空,摇摇欲坠。血色的黄昏,染红了水面,染红了救援的人,也染红了岸上的人。翠儿和大春救了上来,翠儿爸没有走,和十几个稍微年轻的人,一直在坚持,一直没有放弃。他们也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这一片的河床摸了一个遍,乃至下游一里地的范围都找遍了,仍然没有见到钢子,哪怕是尸体。
从中午到现在,大家早已精疲力尽,实在是游不动了。十几个人蹲在水边,看着水流湍急的水面,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点力气都没有,长时间的泡在水里,每个人的嘴唇都冻得淤青。
春妮爸流着眼泪,蹲在水里低声地抽噎,突然立起身来拍打着水面:钢子,你咋这么绝情呢,你咋就不不出来见爸一面呢。说完,又蹲在水里,三十多岁的人,哭得像小孩一样。
水面依旧水流湍急,没有任何的回声,只有水发出哗哗的呜咽声音。
钢子被巨流卷走了,也许真的像大家所说那样,被巨流冲击撞到了河床上石头。钢子死了,连尸体也没找到。
『春妮家』
夜色正浓,孤灯,小院。
春妮家的大门敞开着,幽暗的灯光撒满了院子。春妮爸坐在桌子旁抽着闷烟,偶尔发出一声长叹,甚是有些凄凉,凳子旁的地上丢满了烟头。春妮妈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目光无神而呆滞,脸颊上泪痕重重叠叠,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春妮蜷缩蹲在门旁,把头埋进膝盖里。此时的春妮又悔又恨。后悔的是,自己不该纵容弟弟到河边玩耍;恨的是,被巨浪卷走的为什么不是自己。看着此刻的爸爸妈妈,春妮宁愿自己死。
灶间冷冷清清,从中午到现在,一家人滴水未进,春妮一点也不觉得饿。想到了爸爸妈妈,弟弟走了,他们心里一定很难受,还是给他们煮一点粥吧。春妮的意愿里或多或少有些巴结的成份在里面,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原谅自己的过失。
蹲得太久了,腿已经全部麻掉,春妮尝试着站起来,两条腿不听使唤的一直颤抖,终于站起来了,刚走了两步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春妮爸厌恶地看了春妮一眼,恶狠狠地冲着地上的春妮咆哮:钢子死了,你这个扫把星,就不能安静一会。
春妮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在两条退内不停吞噬她的肉体,春妮疼得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春妮爸:你还有脸哭,你个扫把星,你就是到我们郭家讨债来了,你妈妈因为生钢子难产,医生就说你妈妈以后再也不能生了,你这是要我的命,是要我们郭家断子绝孙呐。春妮爸咆哮着,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然后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指缝间流了下来。
春妮边哭着边挣扎地站了起来:爸爸,我是准备给你和妈做饭去的,你和妈妈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春妮爸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春妮因为腿脚麻木,本来就没有站稳,被爸爸的一巴掌搧得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