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祥】上海打工日记(一)(随笔)
序言:
不知不觉,一年一度的暑假又至。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假期,思来想去,妻子和女儿都在上海打工,因而决定放假后去上海“度假”。
7月7日,经过十七个小时漫长奔波,我终于在上午十点多到达目的地一一上海浦东新区成山路与华春路交叉口,妻子在这里给修建地铁的农民工做饭。
我来了后,就和妻子都在工地的食堂吃,这个工地上的负责人虽是同村同族老乡,但长此以往总是不好意思!于是妻子让我这一个多月可以和她一起在这里打工。想想也对,在此打工可谓一举三得:一是一日三餐能吃妻子做的饭菜,二是每天至少有一百五十元的收入,三是可以深入体验一下农民工生活的酸甜苦辣,为自己码字积累第一手原始材料,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2018年7月9日多云
在确认我不是说说而已后,工地负责人老张告知买保险后就能上班了。于是,我配合相关人员尽快办理,希望能早点上班。在爱人口中得知,这个工地是上海十三号铁路线工程,现已接近尾期,大队人马已移师宁波,这里只留下二十多人做最后的扫尾工程。
这天傍晚,得到消息说我明天可以上班了:上午做卫生,下午相机做些零碎活。妻子听说后笑着说:公司花银子为你买了保险,你不能干两天就当逃兵啊!我白了妻子一眼:放心吧,但凡不要我的小命,就坚持到底!
2018年7月10日多云
上班了,自然要按工地上的作息时间办事,好在本人并无以睡懒觉为享受的习惯,早上及时起床,洗脸刷牙。
说到上午做卫生这事,曾和管事肖队长交流过:人家干得好好的,再换我来做会得罪人啊!肖队长:我得罪的人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个,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我心中明白这是随州老乡在照顾我,只有做好这项工作,才不会让人说闲话。
六时半我开始做卫生:用大扫帚将生活垃圾从东向西全部扫一遍,因为现在只有二十多人,垃圾并不多,扫马虎点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完事。我将院墙边草丛中的垃圾都清理一遍,将水泥缝隙中一尺多长的草拔干净。靠墙的四个金属洗碗池下是卫生死角,积累了很多铁丝、塑料包装袋等,我清走杂物,费了二十多桶水将那里冲得干干净净。开车司机见了说:过几天说不定就搬家,冲那么干净干啥?我在想,就是住一天,也不能让这些垃圾在大家的鼻子下恣意散发臭味,影响食欲。
打扫厕所是卫生工作中的不可忽悠的一件大事,它关系到大家如厕时环境,同时直接影响人的心情。幸好本人没有洁癖症,不然冲厕所时翻肠倒胃这活可就真没法干了。因为是临时厕所,所以设计很简单,可不像家里的按压式冲水,多个蹲位只有一个排便孔,虽有水箱泄水,水量显然不能将大便冲至排便孔,因而出现“肠梗阻”是常事。据说,最早的时候有两百多人,厕所卫生状况是最糟糕的,现在人虽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但如果不及时冲刷,照样气味难闻。为改变这一局面,可是下足了功夫:一是认真清洗,我一手拿着软水管,一手拿着胶排帚边刷边扫,遇到冲不走的先用扫帚扫,然后再用水冲洗,反复多次,一直到冲洗干净为止;二是增加冲洗频率,一半天冲洗三四次。不知到这里方便的人们是否觉得卫生状况有所改善?
下午要做“地下工作者”,啥叫“地下工作者”?嘿嘿,其实就是给赶修建地铁进度的工人将饭菜送到地面下层的工作场所,上午快十一点时,厨工用纸碗装好二十份饭和菜,放进大方便袋,再放上面包车。我手提袋子,里面装着安全帽、头灯、衣服和水,也登上给民工送饭的车,我们到达洞口时,工人们还没出来。火辣辣的太阳时而从白云后钻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我和司机便各寻阳光无法照射的地方歇息,但却止不住的汗如雨下。
大概等了半小时左右,头戴安全帽,身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工人们陆续从地铁洞出来了。我们将饭菜从车上提下来份发。大家各找阴凉处,有的直接席地而坐,手端饭碗,菜碗放在地上;有的蹲在绿花带旁,将菜碗放在花台边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过饭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如果在家里可以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觉。出门在外,大家都没有这种奢望,能找个地方坐下眯一会儿就不错了。有人将我们带到工地旁边的一幢高楼里,这栋楼名曰"银尊夜总会",瑰丽气派。银尊何意呢?我猜想也许是有银子就受人尊重、尊敬之意吧,世道自古如此啊!这栋楼的过道很宽,一进入楼道,我和工人们一起直接坐地上,背靠墙闭目养神;有两人甚至以水泥地为床,和衣而眠。可还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个身穿制服的保安走过撵我们:“走,走,快走,你们不能在这儿,领导看见我会倒霉的!”大伙一听都怏怏地起身离开。
经历被无情驱离这一幕,我这个伪农民工心中替这群真农民工涌起莫大的悲哀:这座城市里有多少高楼可都是出自于这些农民工兄弟们的杰作啊,可当他们在炎炎夏日暂借此楼的一片阴凉避暑时,却被人拒绝,想想就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无荫可栖,大家只好拖着沉重的双腿去洞里去休息。我将手提袋中的装备一一安全帽、头灯、工作服掏出来全副武装,然后随大家下地铁洞。在地面,人如同站在蒸笼里,不停地淌汗。从洞口下去后,左拐右弯,我们仿佛当年地道战中的战士在地道中行走。随着我们所处的位置逐渐下降,气温越来越低,一股股凉风迎面扑来,倒是凉快了很多!下午两点时,洞口的保安清点人数拍照后方才让我们进入洞里的建筑工地。进入隧道后,我们仿佛进入一个巨大的空调室,全身凉凉的。隧道的壁上虽亮着灯,但是并不明亮,要做干活还是得靠箍在安全帽上的头灯。
我被安排和一个小伙子剪布。在闲聊中得知,小伙子是随县尚市镇人,本在开大吊,因为近日无事,便被派到洞里干杂活。在他的指导下,我也很快的掌握了减布技巧。我们需要剪裁的布是一种特制的圆柱形布卷,每卷在百斤左右,长约50米,宽近一米。而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先把布裁成一米六左右的长度,再从中纵着对折裁开,一块变成两块,尺寸并不要求很精确。这事一个人能做,但两个人互相配合,干起来速度就更快了。据说这些布是用来钉在铁轨下枕木(现在都是水泥做的)间空隙处不让垃圾掉下去,便于工作人员清理。
因为赶工期,隧道下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晚饭依然是返回到之前的洞口,整个出入流程和中午一样。我回到寝室休息时已是凌晨12点过,听老婆说,这里的工人几乎天天如此……
2018年7月11日多云转阵雨
今天,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依稀飘着零星小雨。
上午照例打扫生活区,冲涮厕所,中午给工人们们送饭。本想继续跟着入隧道的,不过得知修建隧道的人数是要上报登记的,上午和下午的人数必须吻合。所以,我没有机会去干活了。
待工人们吃完饭返回工地后,我沿着来路不慌不忙往回走,心中淡淡的泛起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伤感,想着想着,来到宿舍门口。一看铁将军把门,便去厨房拿钥匙开门。妻子见我回来,有些疑惑:怎么回来了,干不来?我笑着将来龙去脉告诉妻子。妻子说:休息半天也好。拿钥匙开了门,从蒸笼般的活动板房外进入空调房间,凉爽扑面而来,还是什么都不干舒服啊!
玩了一阵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床上睡着。一觉醒来,下午六点多了。忽听窗外有什么声音,我就出门探视,原来是下了一阵太阳雨。门外东边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在议论西天的彩虹,可惜我错过了欣赏时间,好几年没见过这七彩桥了。猛然想起,小时候,彩虹可是夏天的常客呀,现在想一睹她的芳容怎么成为一种奢望呢?这也是雾霾惹的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