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路(散文)
真的不可思议。有那么一天,在佐坝一亩三分地内,我竟然找不到路!你相信吗?整整62年,我足不出户,就在这一块小天地里转悠,竟然找不到路!
8月25日,星期五,宿松作协一行10余人到佐坝采风,南郭先生我混在其中滥竽充数。采风组先到柳咀村采访精准扶贫户,两部车,我们车里坐着市作协主席姚岚、退休了的原宣传部张副部长,司机是大画家王孟鸣校长。王校长博雅高中今年高考取得了辉煌的成绩,他的作品在北京展出获得了极好的评价。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车开得快,不知不觉发现后面另一辆采访车没有跟上。怎么走?车里就我一个佐坝佬了,我说,别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柳咀这一带我相当熟悉,44年前,我在这里读高中。
汽车沿着村村通公路飞速前进,不久看见一所学校。我告诉车里领导们,49年前我学木匠,这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酱烧猪头肉香。那个香呀,真的渗入了五脏六腑,让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难受。整整一个上午,我的心思全部都在这香喷喷的猪头肉上!请不要讥笑一个刚刚13周岁、吃不饱饭的孩子!吃饭是人的本能,香喷喷的白米饭都能让人想入非非,何况是香喷喷的肥肉!
当年学校是一所寺庙,现在却是楼房,完全找不到当年模样,然而,那香喷喷的猪头肉香似乎还在。
就在我还沉浸在回忆时,王校长放慢了车速,眼前是一个三岔路口。“往哪走?”王校长问。“目标,正前方!”我没有犹豫。
一眨眼来到一个村子,我懵住了。车停了,我走下来问一个当地老人,原来这里离当年我读书的学校不到一里,只不过没有汽车走的公路。
我并没有弄错方向。当年我从家步行到王岭,经过一个分叉路往东,过了一个水库,再过一个田垅,就能够望见一个屋场——那就是我的高中——宿松县工农中学。当年茅草房宿舍的高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地农民家的楼房,参差不齐的高楼大厦。
不是我老糊涂了,是时代变化太大。当年的田间小路,我们上学时走的都是田间一尺不到的小路,一走一滑的泥泞小路。谁知道转眼之间变成了村村通水泥路!
第二个采访地点是新建村。我们捷足先登,来到这个村的村部。这个村在2013年实现了“组组通”,全长10.2公里,总投入213万元。没有收老百姓一分钱。
我们去参观了新建村茶园。过了一个田垅,又过了一个山坡,这些荒芜、冷僻的地方却都是崭新漂亮的水泥路。这一片茶园已经承包给一个贫困户,每年能够有一万多元的收入,以后能够逐年增加收入。油茶大约已经三、四年,两尺来高,硕果累累,红彤彤,圆滚滚,煞是可爱。作家们饶有兴趣地给油茶拍照片。
我前后左右望着,似曾相识。忽然,我一激灵,这里不就是49年前我曾经走过的路吗?不就是我白天闻着酱烧猪头肉香,晚上跟着师傅从这里走到黄梅柴岭的路吗?那时,我们一步一步走着,而且我还像沙僧那样“挑着担”,师傅嘴里唱着老是跑调的毛主席语录歌。简直难听死了,但是他老人家不管不顾旁若无人地唱着,我烦却无可奈何。多少年后我知道,这里是安徽、湖北两省交界地带,荒无人烟,前后好几里路的地方都没有人家。解放前这里经常有土匪出没,晚上甚至白天都抢劫行人。师傅唱歌是壮胆啊!当时所谓的路,其实只是没有树而已,脚下到处都是茅草。而眼前这乌黑、清亮的而空阔的水泥路,宛如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威武而且神奇,一直通向黄梅方向的水泥路,那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啊!我感慨万分。
然而时间不允许我怀古,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一个地方。这里是佐坝乡新建村闵湾组。一排房子前面巍然耸立着两个庞然大物,崭新的拖拉机上一点泥也没有,美女们兴高采烈地上去拍照片。另一排房子上有一块牌子是“佐坝鸿丰农机专业合作社”,里面横七竖八的都是机械,也有好几台是拖拉机,只是小很多。企业法人叫程银龙,一个老实农民。
程银龙说,他们合作社成员有50多人,拖拉机19台,收割机14台,这些设备一共400多万元。这里属于畈区,山坡多,田地也多。他们公司承包土地一共有一万多亩。每年在他们公司打工的贫困户优先照顾,一般有5000多万元工资。
回到乡政府所在地王岭,那里正好打鱼。望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儿,作家们像孩子般地欢呼雀跃。书记说,这里正在打造美丽乡村。乡政府旁边的一口塘四周已经牵了铁丝网,同时还栽花种草,铺设好了漂亮的地面砖,几天前我还兴致勃勃地走了两圈。想象着,明年春暖花开时,这里一定是花香鸟语,游人如织。
晚上,躺在床上还好久睡不着,身子似乎还在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上转悠,脑子里还在琢磨那条路。五十年,半个世纪,农村变化是如此巨大!作为亲历者,见证了文化大革命的折腾,大集体、责任制的变化,更享受了今天如诗如画的美丽乡村,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们终于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村村通”、“组组通”、“土地流转”、“专业合作社”,池塘公园化……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变化,不就是中华民族世世代代、孜孜以求、强国富民的中国梦么?
2017年9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