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回过鲁镇了,当我再次踏上鲁镇的土地时,感觉鲁镇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尤其是祥林嫂,她的变化之大,真的让人吃惊!
鲁镇如今已通了公交,其它各式各样的车子也是来来往往,载客的运货的,还有送粪的拉土石料的,像甲壳虫一样在鲁镇内外往来穿梭。那天下午,我刚下杰锐达客车,正在想着去四叔家的路该怎么走时,街道边猛然站起一个中年妇人来,几乎是贴着面地来到我面前。
“你回来了?”这个妇人手里端着一个比较考究的针线栲栳,栲栳里有几件没做完的针线活儿。
“嗯,回来了。”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随口答到。
“还是住四老爷家吧?”
“嗯,是的。”
“你是个有见识的人,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啥,啥问题?可,可不敢说‘请教’二字。”
不知怎么了,一听到有人问我问题,还如很多年前一样,无端地结巴起来。
“不知道优秀奖有获奖证书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吧,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
“噢,你看我都忘了作自我介绍了。我就是很多年前在鲁四老爷家帮过工的祥林嫂。最近我参加了鲁镇举办的征文大赛,听说被评上个优秀奖,奖金什么的我就不指望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获奖证书?”
“可,可能会有吧。或,或许还有奖金呢。”
趁着祥林嫂愣神的当口,我赶紧拖着皮箱逃之夭夭,我真的些怕了她了。
没想到祥林嫂居然爱上了文学,而且热衷于参加一些征文大赛,这是我压根儿没有想到的,鲁镇上的一个最惊人的变化。
四叔的家还在老地方,只是被一些新潮的建筑物挡住了它的门脸儿,不走到近前,还真是找不到地方。
四叔比从前老多了,几乎可以用“老态龙钟”这四个字来形容他的老像。他老人家见了我,也只是像祥林嫂那样问了我一句:“你回来了?”我连忙诚惶诚恐地回四叔:“四叔,我回来了,您老人家还好吧?!”
四叔没有回应我的问候,只是用手指往后院上房一指:“你还住在你从前住的那屋子吧,我让人去打扫一下。鲁福啊,鲁福,你去把书仁少爷从前住的那个房间打扫一下,找你四婶抱两床新被褥铺上。”
立时,一个腿有点瘸的老头答应了一声,又急急地去了。
我随后就去了从前住过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还是从前那样,只是墙面似乎重新粉刷过的,比从前亮了许多。
那个名叫鲁福的瘸腿老人一边铺床一边说:“你说这祥林嫂怎么这么想不开,好不得的居然跳河自尽了。唉!”
“死了?怎么死的?几时的事儿?我下午还见过她哩。”我一连三问。
鲁福老人铺好床转过身来看着我说:“还不是为什么征文没有发证书的事儿,你说这多大点事儿啊?!就在刚才,真是的……”鲁福老人后边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眼前一直闪现着下午见到祥林嫂和她问我优秀奖有没有获奖证书的事儿……
鲁福看我出神的样子,知道我在回想下午与祥林嫂邂逅的事儿。接着往下说:“你上次走过之后,祥林嫂便向四老爷辞了工,说是要到苏州参加什么文学函授培训,然后背上她那个花布包袱,兴冲冲地走了。过了很多年后,大约是前年中秋节后吧,她又回到了鲁镇,精神状态似乎比从前好了很多,而且专喜欢往人多地方钻,说是找什么文学创作素材。不过,无论往哪儿挤,她总是端着那个针线栲栳,然后坐在旁边,一边敹衣服一边听着别人谈论,从来不怎么插话,别人也没怎么在意她的存在。后来听说,祥林嫂居然在某家报纸或什么杂志上发表过什么文章,挣过一稿费,这都是村口邮局老郑家的二小子告诉我的,反正我也不太懂,只是听他说过几嘴而已,仅此而已。”
“那么她是几时跳河死的呢?”我急切地问鲁福大叔,我觉得我应该叫他大叔才合适。
“晚饭前吧,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四老爷叫我喊你吃饭那个时候。我叫罢你后去关大门,听到门外一伙人一边往东头跑一边说:‘祥林嫂跳河死了,刚捞上岸,村长喊我们去帮忙安埋。’我知道的就这些。”
这是我回到鲁镇后受到的最大震憾!
可能祥林嫂是希望通过文学创作出名后,改变自己曾经给人当过童养媳和给人当过下人的形象吧!反正在她生前的心里肯定有着很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