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恒香洞游记(散文)
在云贵交界的龙家村,溶洞很多,恒香洞是迄今发现的较大的溶洞。那天,先坐车到杨梅山,进入林区,我便开始一个人的徒步。先是从杨梅山顺着田龙公路,走至龙家村委会,又从龙家村委会走到恒香洞。到恒香洞,找到了管理洞的老乡,那是一个朴实憨厚的庄稼汉子,见到他的时候,正忙着支砌地埂。跟他一说,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取了钥匙,带着我来到恒香洞。
恒香洞,处在一个半山腰上,山上长着一些不算厚密的云南松,有一些灌木丛。山下,应该是紧靠着格香河和清水河。土壤殷红,有一些青岩石,长在山包地埂,这一片土地,虽然种了一些粮食,但到这个地方,我完全可以想到当地人种地的艰难。山高坡陡石多,零星的村落就在山洼之间。到洞口,一道简单的铁门隔断出两个世界。打开门,走进去,有一种穿越的感觉。沿一架小木梯而下,里面尽是钟乳石,有的从洞顶倒挂,有的从地而生。洞内温度有一些低,我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地底下的冷,被埋藏太久的冷,带着幽寂的穿透力,浸入人体,心灵被冷包围,骨头被冷穿透,凉飕飕的感觉。
洞内,景就是石头,那些孕育了上万斯年的石头,太富于表现力,其形其态其神其韵,就在眼前摇晃着,触景生情,最大限度地启迪着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进入洞中,见石眼开,可以感受到石们的世界竟是如此热闹,“开天辟地”的力量,在慢慢中被洞悉,被解读,那种自然的鸿蒙巨创震撼着人的心灵。似佛,双手合十,似珍珠瀑布,晶莹剔透,似观音,静虚化境。一步一世界,每一块石头着色着相,显化着自然的的神奇和伟力。石花褶成百叶,从上而下,悬于半空,石幕飞瀑,几疑银河落地。而玉树琼花则如仙境,擎天玉柱如只手撑天。在洞中步移景异,心神摇曳。在这洞中,每一块小石头,足以让人勾魂摄魄。钟乳群居,水滴石成,颇让人感叹自然上万年的艰苦经营,缔造出这种鬼斧神工的奇迹。这是地下石头艺术宫殿和沉积物的宝藏,穷万年之力,才产生出的奇石景观。这些石头,不是历经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死的标本,而是历经万年之上的鲜活生命。它们在沉默中孕育,在一滴水的浸润下,不断发育不断生长,塑造出的丰润形态。
在我的眼前,蕴藏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梦被暴露。一个洞,一个石头的世界,在弱弱的灯光映衬下,长着庄严,恬静,也氤氲出石头的慈祥。那黄,那白,通透着,用眼光去逡巡,用双手去抚摸,你看不出羞涩,也感受不出这些石头丝毫的怯意,淡淡的从从容容,这是一群修炼了数十万年的得道者。不用去接触,你就能感受到它们通体透出的儒雅和慈悲。一种潮湿的情感油然而生,石头与石头的亲密,俯视与仰视的炽热,让你不愿意用我们这双沾满了烟火的双手去抚摸一下。既便动作很轻,既便距离很近,你都会有一种轻佻的感觉,那实在是对这些石头庄严的一种亵渎。
这些石,沉寂中透出安详,岁月在它们身上被镌刻,沧桑被凝固成一种物质,数万年的修炼,它们早已勘破生长的玄机。在它们的沉默中,有一种力量让我们不能捕捉,但却又感觉在生命中的不可或缺。我们努力把脚步放轻,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地放低,我们生怕惊扰了这些得道者的清静。但一种惊叹从心里发出,仍不可抑制地破声而出。洞顶洞壁,如水晶堆砌,如瀑布悬挂,流光溢彩,发出夺目的晶莹。靠近这些石头,一种坚硬里突然生出柔软的质感,在沉寂中流动。虽坚硬而没定格,虽没有生命的迹象,却处处显示出生命的惊艳,这是大自然给我们带来的视觉冲击,充满着对生命的穿透和震撼。这些石头,一丝不挂地裸在视线中,让你在这样的裸露中心生敬畏。
我无意于去探究它们的形成,但却不得不去惊叹从洞顶石头里渗出的一滴水的力量。一滴水,在我们的思想里,假使把它放在阳光下,也许一分钟就可以让它幻化为虚无,我们看不到它的形态,也看不出它所蕴含的力量。但在这洞中,这些钟乳石的形成,却与它形成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每一块钟乳石的形成,都开始于一滴水的力量。一滴水,制造出眼前美仑美奂的石头。在那些石灰岩中,富含二氧化碳的水,渗入石岩,溶解着其中的碳酸钙。这溶解了碳酸钙的水,从洞顶下滴,二氧化碳被逸出,溶解的钙质被固化,有的自上而下生长,有的自下而上堆积,历经万年,便形成了这些千姿百态的石钟乳、石笋和石柱。据专家研究,这些石头在一滴水的作用下,平均年增长约0.13毫米。速度虽缓,却生长不息。一滴水,原来不但可以穿透一块石头,还可以制造出一块块精妙绝伦的石头,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力量。如一把自然的刻刀,长着钝感,蘸着智慧的锋利,在漫长的时空隧道里,锲而不舍,刻而不止,一毫毫,一厘厘,一点点地在黑暗里雕琢着刻画着描摹着。把无形的刻成有形的,柔润的刻成坚硬的,混沌的刻成通透的,无意识的创造成有意识的,没情感的创造成有情感的。这一滴水,不断地凿不断地刻不断地画,就在黑暗中,用一滴水的伟力,缔造出一个充满奇迹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孕育了数万年数十万年,却以梦的形式出现在眼前。在这个梦里,只有一个演绎了数十百万年的故事,并且还将继续演绎,这是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一滴水和一些光彩熠熠的石头,历经挤压、溶解和沉淀,阅历多少沧桑,煎熬多少撕心疼痛,才诞生出这种洪荒之作。
从恒香洞出来,阳光照着,又看到山上一片片的葱绿。阳光把天空抬得很高,一朵朵的云缀在恒香洞的上面。那云朵,长着一条一条的纹理,有棱有角,清清楚楚。我想,地下有恒香洞,天上有彩云石,恒香洞里的世界,是水的杰作。天上的彩云石,是风的杰作。在一个清清朗朗的日子,风生水,也生故事,在故事中,每一种壮丽,都是一种奇观,而这种奇,存在人的心里,使你不得不向它靠拢。
谢谢投稿,赵老师,其实,宣威作家我很熟悉,贵同、大彩、杨斌、管老师、王斌、宁红瑛、龙三等等,我们很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