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念】母亲是活佛(散文)
我赤着脚蹦下地,死命抢过母亲手里的瓶子,扭头跑出屋子,将满满一瓶毒药丢进了我家的茅坑里,我顾不得冰天雪地,六级风一样卷到了前院堂叔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正围炉取暖的堂叔堂婶,不好了,我……妈,要喝毒药……你们……说说我妈吧!
那天,我从死神手里救下母亲。那天,堂叔堂婶盘腿坐在我家的炕头,和父亲母亲交流了很长时间。
母亲把我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脚,塞在胸前,暖着。
那一天,我长大了十几岁。
弟弟的诞生,父亲麦秸杆点火就着的脾气,收敛了很多。
我背着母亲缝制的花布书包到村子半山腰的小学读书,农村的经济复苏了,家里承包了队上的几亩果园,父亲母亲起早贪黑忙在果园,也有争执,父亲的巴掌偶尔也扬起来。但日子好了,父亲的心情晴朗了,家中有了笑声。
母亲压在心里的离婚的念头,也退潮了。
春去又回,母亲从南方人的车斗里,选一批肉鸡喂养,生蛋了,攒一篮子拿到集镇卖了。给我交学费,贴补家用。
饲养两头克洛猪,一头卖了,一头腊月杀年猪。
母亲口挪肚攒,希望我考大学。在她的观念中,女人读不好书,留在山里,就会遭一辈子罪。
我读书在外地,牵挂的是母亲,有没有被父亲欺负。那时候,村里按电话的除了刘书记,就是马叔日杂店有一部。
我每次给母亲去电话,马婶要走两个胡同,一条小河才到我家,母亲接电话也是急三火四,唯恐耽误马叔家做生意,母亲传输给我的,永远是三个字:挺好的。嘱咐我吃饱穿暖的话一火车皮拉不了。
后来,我考上学,离开村子,嫁到了城市。我成了自由撰稿人,出了书,发表过的文字也是七位数,把别人的故事写得活色生香,却怎么也写不好母亲。不是文字表达粗浅,就是思想缺乏深度。
虽然,我一如既往活在母亲的手掌心,每次开车回村子探望父母,吃着大铁锅做的饭菜,感受着浓烈的挥不去的母爱,也不止一次发誓,写出一篇有关母亲的力作,坐在舒适的转椅上,敲打键盘的手,竟是那么柔弱无骨,没有力度。
想来,母亲已经活成了一尊佛。
她用自己的一生感染着儿女,成长或者挫折,在一次次跌倒之后,站成世间的一株菩提树。一枝一叶总关情,一生一世在用善良和隐忍照耀我们前行。
昨天,我收拾好另一卧室,增加了新的被褥,窗帘和被褥的颜色全是母亲深爱的粉色调,准备接母亲来家里过冬。
我只能以文学的形式阐述,我对母亲的感情。
因为,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母亲自始至终都用她的身体力行,佛光引路,成为我们走下去,活下来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