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盛开在荆棘丛中的姐妹花(散文)
酸涩苦难的过往,让双胞胎妹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她抬起她的右臂给我看,上面有明显的疤痕,至今还有些肿胀的样子。她继续倾诉着。
在纸箱厂上班的日子里,年龄虽小,学东西快的妹妹成了操作机器的骨干,厂子里的活催得紧,而别的人又不太会操作,连轴转的机器尚且受得了,但正是觉多的妹妹实在是困极了,连续干了三天三夜的她,尽管强打精神,却困得直打盹,胳膊不小心送到了机器的钢棍下。无情的钢棍洞穿了她的右臂!私企老板把右臂血肉模糊的她送到了城郊一个私人诊所,听说那个医生是出了啥医疗事故被打发回家的,他自己在家开了诊所,雇了个护士。给她在医疗条件十分简陋的治疗室做了手术,之后,医生便多日不见踪迹。前七天,每时每刻都疼得她死去活来,一口东西没吃。家里没人知道她受了伤。天气热,伤口化脓,她恳求护士给她揭开处理一下化脓的地方,重新包扎一下,护士为难地说,医生不在,她不敢擅自动,况且她也不会做手术。一直等到医生回来,才用手术刀把腐烂的肉刮掉,她又重遭了一遍罪。在这儿一直住了四五十天,家里没一个人知道,姐姐那时在很远的别处上班。就这样,尚且年幼的她受了重伤,没人照顾,没人安慰,独自忍受着非人的苦痛。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姐姐说,妹妹学东西一直都很快。七八岁在家割麦子,她不太会捆,妹妹一看就会,连整天就知道骂她们的父亲也说妹妹学得快。当胳膊受了重伤,伤愈后也不敢再受冷受凉,也不能干重体力活,有主见的她决定去学理发,跟着人家学徒,勤勉,勤快,勤劳,细心注意老板的操作,慢慢学会了打理各种发型,剪,理,烫,染,各种工序都熟稔在心。于是,妹妹萌生了自己开理发店的念头。这时,她把学理发挣的钱大部分交给父亲留着给弟妹念书,一小部分攒起来。被父亲知道了,又是大骂不已,跟她要钱,不让她自己开理发店。妹子性子刚强,铁了心要做某事,就一定不回头,终于,妹妹开启了自己的事业。开店后,她把在别处打工的姐姐叫了回来,和自己一起打理这个自己做老板的小店。
想到自己小时候没有读书的苦楚,小店已经做得红红火火的妹妹,决定把店重新更换位置,为了孩子上学方便。她毅然放下熟悉的客户,把店搬到了距离全市最好的小学、中学都近的地方。
姐妹俩凭着优质的服务,精湛的手艺,又在偏僻的地方打出了一片新天地。新客户不断闻名而来,老客户又循迹找到,两个人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对孩子读书方面,妹妹这个当妈妈的从不放松,姐姐这个做姨的也时常敲着边鼓。
在她们的啦谈中,我终于明白,为啥妹妹谈起儿子考了九十多分还不满意了,因为在她的体验中,读书是一件多么奢侈、多么幸福的事!她和姐姐牺牲了自己,换来了下面五个弟弟妹妹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谈到她们的妹妹弟弟的今天,姐妹俩眼睛中流露出无比的自豪,也有着不尽的艳羡。提到父亲,姐妹俩说,尽管恨过他,就知道打骂,从没给过一丁点家庭温暖,没有给过和别人家孩子一样的幸福童年,但是,还是很感谢他,没有把她们扔到街上,起码还给了一个家,让她们长大。所以,她家姐妹几个都很孝顺父亲,远的邮钱寄物,尽心尽孝。他们都这样想,虽然父亲没能力供他们读书,但毕竟是父亲给了他们生命。她俩离得近,就经常回去看望,捎好吃的,买好穿的。只是苦了母亲,一天福没有享,等孩子长大了,才六十的她就去世了,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才六十出头的他就啥也不干了,整天喝个小酒,懒散地坐街头,只等着儿女们养着。从不会体贴儿女,父亲永远都是这样。去年小弟回家,捎了钱给他,他一声不吭接着,一点不想想,刚毕业的小弟在南方自己贷款买房,借了巨额的债务,还要还贷,该有多难!可父亲一直连一句贴心温暖的话也没有。
两个多小时的烫发过程,我没觉得有多久,在姐妹俩柔柔缓缓的诉说中,心疼,酸涩,愤怒,钦佩,各种情感交织一起,让我感慨万千。这两个比我少近二十岁的女孩,受的苦比我不知要多多少倍!贫穷年代里,我可能吃的方面比她们还糟糕,但是不管多难,是我的父母在承受着,他们东倒西借,勤苦劳作,用爱为儿女支撑起一片晴朗无雨的天空,尽管生活是苦的,但也是甜的,因为被父母疼着爱着,为亲情温暖着,家境贫寒的我依然还能够读书至本科。而这俩才三十出头的女孩,童年被嘲笑,没书读,忍受着超越年龄的艰苦劳动的苦辛,她们不但没有走向歪路,还用柔弱的肩膀为弟弟妹妹支撑出了一片温暖温馨的天空,让他们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们的坚韧与刚强令我肃然起敬!
如果说,双胞胎姐妹的五个弟弟妹妹是象牙塔上空耀眼闪亮的星辰,那么,她俩就是荆棘丛中盛开的娇艳花朵,尽管成长的路途上,荆棘刺芒尖锐,磨难重重,但都阻挡不了她们悦目的光芒!祝福她们!
祝福妹妹,快乐每天,写作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