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你说的这些我懂，可我不管这些，你看着办，厂里我是不会去的，合同必须改天签。但这合同也不能让别的服装厂签约，否则，我拿你这抓生产的副厂长是问。”
　　 “这……”
　　 “妈，这样吧！你还是去厂里吧！这份合同既然对你这么重要，今天你一定要签。逛街你就不用陪我了，你给我钱，该买什么？我一人就行了，我又不走，想陪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小丽说。
　　 “哎，也只好这样了。小丽，对不起，妈真的想好好陪陪你，谢谢你这么理解妈妈，妈为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感到高兴。”
　　 苏凤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拿出一银行卡，交给小丽，说：“小丽，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存有两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本想给你存多一点再交给你，妈的钱都投到厂里了。”
　　 苏凤驱车来到厂里，顺利签了合同，又安顿一下厂里工作。回到家里时，已是下午了三点了，小丽逛街还没有回来。
　　 “叮铃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苏凤拿起手机，屏幕显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苏凤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你是哪位？”
　　 “妈，我是小丽呀！我买了一部手机，刚把新手机卡装进去，就给你打了。”
　　 “小丽，很好，我原本就打算给你买一部手机的，以后我娘俩联系也方便些。”
　　 “妈……我……”
　　 “小丽，你说话咋吞吞吐吐，怎么了，有什么事快给妈说。”
　　 “妈，不好意思，我现在大商场呢！相中了一款羽绒服，标价两千多块钱，银行卡里钱不够了，妈，你再给我打些钱过来吧！”
　　 “呃，妈知道了。不过，家里暂时没现钱，我出去找朋友给你借些。小丽，你先等着，我马上就送钱过去，你还需要买些什么？妈陪你。”
　　
　　 五
　　 大年初五，苏凤一大早就下厨房忙活，一边切菜，一边嘴里哼着流行歌曲。小丽还没有睡醒，就被楼下飘上来歌声吵醒了，烦躁地拉了下被子，盖住了头。
　　 十一点整，小丽起床下楼。发现客厅桌子上，盘盘罐罐，有荤有素摆了一大桌菜肴。
　　 苏凤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小丽，说：“小丽，快点梳洗打扮，妈出去一下，接一个客人。”
　　 “妈，什么客人呀！今天你还特意化了浓妆，穿着这么漂亮衣服，值得你忙活一上午，为他做这么多菜。”
　　 “是……”苏凤脸上泛起红晕，迟疑了一下，说：“一位你不认识的叔叔，第一次来咱家，刚打电话过来，他已快到了，我去接接他。”
　　 “妈，这位叔叔是我未来的继父吧！”
　　 “也许会是吧！妈对他还是挺满意的，但要看我俩将来发展的情况。”
　　 “那你原来哪位呢！听说很有钱？你把他又甩了吧！”
　　 “小丽，胡说什么呀！自从十七年前妈来到这个城市，一贫如洗，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哪会想那个事，妈怕男人。”
　　 “是吗？妈你怎么找了这位叔叔？”
　　 “说起这位叔叔，还得从去年妈接到你爸来信说起，本来和你爸约好那天去省音乐学院给你交学费，就在前天下午，我去火车站……”
　　 “妈，我去接叔叔吧！”小丽忽然打断苏凤的话：“让女儿先见见，问他说几句话，给你把把关，看以后值不值得我喊他一声爸。”
　　 “小丽，这样不妥吧！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妈，没事，求求你啦！你就让我去吧！”
　　 “那好，小丽，你去吧！叔叔姓赵，叫赵宝国，开一绿色出租车。不过你说话得注意分寸，别难为人家。”
　　 “好嘞。”
　　 小丽出门后，苏凤坐在客厅，焦急地等待着。过了大约有四五十分钟，门开了，小丽低着头，一脸茫然出现在了门口。苏凤站了起来，往小丽身后望去，却没看到赵宝国的身影出现。
　　 “小丽，你怎么一人回来了，你赵叔叔呢？”
　　 “妈，我在小区门口等了好长时间，也没发现赵叔叔。我看赵叔叔是有什么事不来了。妈，咱不等他了，我也饿了，咱俩开吃吧！”
　　 “不，小丽，你赵叔叔不会不来，就是有啥事，也会提前打个电话，给我说一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问。”苏凤拿起沙发上手机，给赵宝国拨了过去，接通了对方电话，但响了一声就中断了。
　　 “小丽，你赵叔叔把我的电话拉黑了，为什么呀？”
　　 “妈，你傻呀！赵叔叔不喜欢你呗。”
　　 “不喜欢我，他总得给我说一个理由，直接拉黑我，这算什么呀！我真是瞎了眼，气死我了。”苏凤头懵懵的，跌坐下来，重重地把手机摔到沙发上。
　　
　　 六
　　 苏凤的服装厂在市郊农村，过了破五，苏凤就让小高通知工人开工了。
　　 十七年前，苏凤来到这个陌生城市。一个十八岁的毛丫头，先从服装厂学徒工做起，她聪明、勤奋、肯吃苦，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熟练工。她做的衣服，通过质检，挑出毛病的寥寥无几，得到厂领导青睐。后来一步步晋升为带班班长，车间主任，抓生产副厂长。三年前辞了职，托人贷款建了自己的服装厂，由原来十几名工人，发展到现在的几十名员工。从没接过宏达公司这么大的订单，宏达公司经理还扬言，若这次与苏凤服装厂合作顺利，以后每年宏达公司预定工装，都优先与苏凤服装厂续签合同。苏凤非常重视，亲抓质量关。每天一大早就去厂里，晚上回来很晚。
　　 小丽一人呆在家里，看手机，玩游戏，早上起床晚。早饭自然是苏凤做好预留在保温锅里，并一再交代小丽早饭一定要吃，中午可以自己做着吃，晚饭等她回来做，娘俩一块吃。小丽说她不会做，苏凤就给她点外卖。
　　 半月过去了。这天晚上，苏凤抽空在家洗衣服，到楼上小丽房间收拾小丽要洗的衣服，看小丽躺床上玩手机，说：“小丽，妈厂里缺一名质检员，新年服装厂开工以来都是妈在做，把好质量关是一个企业的生存之道，妈妈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妈厂里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处理，整日忙得手忙脚乱，做好等待验质的服装都堆成了山。这个职位太重要了，得需要很强责任意识，妈一直在员工筛选，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今天在回家的路上，妈想起了你，全当给妈帮忙，你看如何？”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没工作，白吃你饭了，你一个大厂长，养活不起自己女儿？早说呀！”
　　 “小丽，妈不是那意思，既然你不愿意干，那就算了。”
　　 第二天六点，苏凤刚要起床，小丽推门进来，说：“妈，我想好了，我愿意干质检员，严把质量关，为妈分担一些责任。”
　　 “小丽，你真是妈的好女儿，今天你就跟妈去厂里上班，不懂的地方妈可以教你。”
　　 “妈，你有所不知，我上初中高中时，每年放寒暑假，都去邻村小服装厂做临时工，老板看我做工精细，有很强的责任心，便让我学做质检员。”
　　 “那太好了，小丽，妈想不到你干过质检员，这下妈可放心了，以后厂里质检工作妈就交给你了。”
　　
　　 七
　　 上午，苏凤服装厂，厂长办公室。
　　 苏凤如坐针毡，今天是银行“最后通牒”日子。苏凤想尽各种办法筹钱，几天下来，都一无所获。宏达公司第一批工装送达半个月了，货款还未打到苏凤服装厂财务帐上。苏凤焦急地打电话天天催，宏达公司财务科都没有明确答复。还有，工人都三个月没发工资，都闹情绪了，明里暗里扬言，再不发工资就跳槽到对门服装厂干了。上星期，银行又打电话催还贷款了，银行工作人员说话很严厉，如若苏凤一星期后再不还款，银行将起诉苏凤到法院，查封她的车和别墅。
　　 小高急匆匆进来，告诉苏凤说：“苏厂长，不好了，宏达公司把工装全退了回来，说是工装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以次充好，现已货车停在厂门口。”
　　 “你说什么？工装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不可能，只从建厂以来，苏凤服装厂送给客户的服装从未出现质量问题，是不是宏达公司搞错了？小高，走，看看去。”
　　 苏凤与小高快步来到厂门外，果然有货车停在那里。小高示意司机解下绳索，爬上货车，卸下几个货包。苏凤迫不及待打开货包，仔细翻看，居然翻出一件熨糊的工装，再往下翻，又翻出几件存在质量问题的衣服，有的上衣袖子，一条宽，一条窄。有的裤子两条裤腿，一高一低。苏凤和小高打开所有货包，或多或少都有质量问题。苏凤脸都气黑了，质问小高：“小高，是谁在验质？出现这么多质量问题？竟然都入库了，这和没质检员有什么两样？”
　　 “苏厂长，你忘了？是你安排小丽做质检员的。”
　　 “小丽？对，是她，不应该呀！她说她在老家做过质检员。”
　　 苏风沮丧回到办公室，吩咐小高把小丽叫来，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她有话要问小丽，希望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稍许，小高回来，告诉苏凤没找着小丽。小丽会去哪里？苏凤拨了小丽电话号码，对方回应是关机状态。
　　
　　 八
　　 苏凤心急火燎赶回家里，冲上二楼，小丽房间门敞开着，屋里衣物及生活用品随便丢到床上、地上，衣柜门大开。苏凤头一下懵了，险些晕了过去，疯了似跑下楼。
　　 苏凤跌跌撞撞来到小区停车处，找到自己车，掏出遥控器摁了下。开车门，一侧身坐进驾驶座位，钥匙插进锁孔里拧了下，轻踩离合，发动机少气无力响了几下，息了火。苏凤又试了几次，还是点不着火，苏凤生气地拍了拍方向盘。今天真是撞见鬼了，做什么都不顺。正气恼间，一辆绿色出租车开了过来，在苏凤车旁缓缓停下。门开，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男人，看着苏凤说：“苏凤，要出去呀！”
　　 “赵宝国，怎么是你？”
　　 “咋了，车打不着火？”
　　 “赵宝国，一边去，我有急事，没功夫搭理你。”
　　 “苏凤，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事想当面求证一下。既然你有急事，上车吧！我送你。”
　　 苏凤看看自己车，无奈摇摇头，很不情愿坐进出租车里，说：“去火车站，开快点。”
　　 路上，苏凤僵值坐在副驾驶座，呆呆目视着挡风玻璃前方涌动的车流，她想不明白，小丽是为了什么？把明明做工粗劣衣服入进仓库。知道出事了，还偷偷不辞而别。一阵电话铃声把苏凤从沉思中唤醒，是小高打来电话。
　　 “喂，小高，有什么事？”
　　 “苏厂长，几十名工人听说宏达公司把服装退了回来，货款没有着落，纷纷都写了辞职报告，往对面服装厂干去了。还有，法院工作人员送来通知，二十一号要查封你的车和别墅，限令你必须一星期内搬离别墅房。”
　　 苏凤心灰意冷挂断了小高电话，不争气泪水涌了出来。厂子停工了，车和房子即将被查封拍卖，自己喜欢的恋人分手了，十七年失而复得的女儿要离开了，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这样待我，我做错什么了？要惩罚我这苦命女子，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苏凤，别难过了，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强忍着，你会更难受。我看着，也心疼。哭出来，发泄一下，就好多了。天塌不下来，一切都会好的。”赵宝国看苏凤伤心的样子，拍拍苏凤肩膀，劝慰说。
　　 苏凤“哇”地哭出声来，情不自禁依附在身旁男人的肩上。此刻，她只想找个肩膀依靠着，好好哭一场。
　　 过了好一会，苏凤渐渐不哭了，抬起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慌忙坐直了身子。赵宝国把早已准备的餐巾纸递了过来，说：“苏凤，这下好多了吧！”
　　 苏凤嗔怒地瞪了赵宝国一眼，从赵宝国手里抢过餐巾纸，擦试眼角和脸上泪痕，说：“赵宝国，你少猫哭耗子，假惺惺。我问你，正月初五，我俩约好的，你来我家，为什么没来？还拉黑我电话号码？”
　　 “苏凤，那天我去了呀！刚到小区门口，就被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孩拦住了，说她是你家保姆，你家有客人，是你新处的对象，高大帅气，还特别有钱。是你让她对我说，你喜欢这个男人，要和我分手。当时，我听完那个气呀！没想到你是这样人，朝秦暮楚，如此贪图虚荣。我回转身就开车回家了，在路途中就直接把你电话号码拉黑了。回家后，这几个月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要是新处了对象想和我分手的话，为什么不提前给我说，还约我当天到你家做客？我干嘛要轻信一个保姆说的话？我要找机会见见你，当面证实。”
　　 “赵宝国，她哪是我家小保姆呀？是我女儿小丽。她真是这样对你说吗？我家哪有客人？她为什么要编造如此谎言欺骗你？不对呀！你俩说的完全不一样，小丽回来说，她在小区门口等了你好长时间，没见到你。要是你说的是事实的话，小丽干嘛要骗我？”
　　 “苏凤，只有一个解释，她不希望我俩走在一起，不想看到你幸福。”
　　 “不会吧！她还是个十九岁孩子，哪有那么深的心机。不过，细细想来小丽来这几个月，好多事做得让人匪夷所思。”
　　
　　 九
　　 火车站，候车大厅。苏凤和赵宝国嘈杂人群中寻找着，终于在靠窗的长椅上发现了小丽。小丽正在打电话：“爸，我已买好下午三点的火车票，明天中午我就到家了。你的病现在咋样？我前些时给你寄回的钱和药，你收到了没有？药你按时吃了没有？”
　　 苏凤上前抓着小丽胳膊，拉到人少的角落。
　　 “小丽，给你爸打电话呀！你爸的电话也是你给他买的吧！你可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