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生命的脉流(散文)
一
时间过得很快,母亲的周年快到了。
去年的这几天,接到了母亲病危的通知。
我匆匆赶到医院时,姐姐们都在监护室外面等着,我们进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出来后都掩面而泣。我不能自已,怒吼了一声,一拳砸在监护室外的墙壁上。叔伯哥哥赶紧劝我,透过眼泪模糊的双眼,我看到主治医生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心里激灵了一下,我尽可能平静下来,先向医生说对不起,又表示了感谢。
母亲住院期间,我和三姐查阅了无数资料,针对母亲的病情、吃的药物、治疗方案,经常进行探讨,我们自己都成了半个专家。母亲病故之后,我再也不看相关的医疗内容,我一度觉得自己对医学的理解力很差,也很无能。
近一年来,我时时会想起母亲,想起来会不由自主的流泪。我的手机里也一直保存着不少母亲的照片和视频,但我没有勇气再看一次。
母亲的周年快到了,我很想写一篇古文版的祭母文,但我写不好,也写不出来。
一年来有不少亲朋好友离去,有不少年龄不大,50多,60多。母亲故去的时候81岁,我有时会做这种年龄的对比,也想以此减轻母亲离去的遗憾,可这种遗憾,无论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方法,也减轻不了。
二
近一两年,不少名人雅士,自己身边不少的亲人、朋友相继离去,每一次都带来不同的触动,也愈发想起了一句话,“人这一辈子,很快”。
春节刚过的几天,忽然接到了高中同学的电话,告知某个同学病故了。由于之前的月余,曾去该同学家中探望,知晓他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即便如此,还是禁不住黯然泪下。上次去探望时,同学和数月前已面貌迥异,头发因化疗脱落了很多,一只眼睛已很难睁开,躺在床上无力起身。我给他说安心养病,他的心态很好,并说你看我情绪还好吧。
和其他同学见面时,也都倍感惋惜。他年龄刚刚五十岁,老母亲还健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
又想起高中时节,最初我们不是一个班,经常在一起打乒乓球。一次他借了我的乒乓球,趁课间的时候过来还我。远远看见他从教室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高高大大的身形,一边走,一边把乒乓球甩在地下,弹起后抓住,再拍下去,就像拍篮球,当时我很为有这样的一个球友感到骄傲。再后来我们分到了一个班,他和我成了比较好的朋友。
这几年在一起相聚时,我总会说,哪天一起打场球啊?他总是笑笑,说好啊,等你安排。我说了几年,没想到,再没有机会和他打一场球了。
三
元宵节后的几天,一个我从小跟着玩的老家人王老师,病危。
去医院探望时,王老师在重症监护室,见不着。他的老婆、儿女在外面,见到我们时,他老婆哭成了泪人。
我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他儿子,问及他现在的情况。他的儿子滔滔不绝,说的很详细,也很轻松,还不时出现开心的表情。
他的儿子很像他,豁达大度,不拘小节,也看淡了生死。谈了一会他父亲的情况,我问及他的工作,我们很快转变了话题,说起这几年我们小县城IT行业的发展史。说到了一个我们都熟悉的朋友,他儿子眉飞色舞的说,那谁现在可趁钱了,买了一辆好车,20多万呢。
忽然想起了前几年,和王老师谈话的情形。我说起自己在北京的经历,说到某某领导,他说是他的同学呢,好多年没联系过了。又说,估计现在是处级了吧?我没有接话,他说的那位同学,是正部级。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王老师玩,他大我十几岁。他曾经在生产队看苹果树,我跟着他,没少吃又酸又甜的苹果。恢复高考后,他落榜了,只差几分,没有跳出龙门。后来做过乡村老师,乡镇领导的秘书,再后来去了供销社,供销社倒闭后,自己做小生意,最后的几年,给工厂看大门。前几年见他时,他也曾和我说,某个同学现在了不得了,做银行的办公室主任,县城所有的饭店都吃过。他说这些的时候,很神秘,也很羡慕。他儿子说起买20多万好车时候的神情,像极了他的样子。
他们都曾是志向高远的人,慢慢的,被繁琐的生活改造成了世俗的模样。以前的鸿鹄之志,也慢慢蜕变成了坐井观天的臆想,仰头看到的,也只是头顶上井盖大的天空。
我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跟着他,坐在苹果树的树枝上,荡着晃着,饿了就吃苹果的时光。那时候的他,光彩照人。
四
下午见一个客户,他说在朋友圈看到我天天练武。我说业余爱好罢了。
前天我去了一直想去的体操馆,翻了几个空翻。上次做类似的动作,也是十几年前了。感觉和年轻时比起来,身体笨重了很多。但还好,快50了,还勉强能翻的过去。
好多人告诫我说,在这个年龄,不能这样运动了,有危险。应该散散步,或打打太极拳。
我感谢他们的好意提醒,但我还会坚持我的爱好。一方面是确实喜欢,另一方面,是不想老去。空翻之类的运动会给我信心,让我相信自己还很年轻。
做为这个年龄阶段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工作和生活中很多事有时会压得喘不过气来,运动能减轻这些压力。
我一直把金钱看得很轻,结果就没有像很多之前的同事、同学那样,有了相当的积累。由于乐善好施,朋友义气,这几年甚至还很拮据。我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锻炼好身体,好好的工作和生活,慢慢的扭转眼前的不利局面,为了老人和孩子。
相比于其他人,我有不少和年龄不符的想法,比如想今年学会倒立,甚至想攻克单杠的大回环;目前积蓄不多,还想着在女儿结婚时能送她一辆宝马。我从来没有给自己的能力边界设限,虽然我知道这种边界肯定存在。
一直在前几年,我还在幻想自己能赶上永生的时代,直到母亲离开之后,我才终于明白,父母肯定会在某一天老去,自己也一样。
想起了一首歌,“如果生命真的可以回到从前,把所有一切重演一遍”。
如果只有一个愿望能满足的话,我希望再见母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