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逝水流年 >> 短篇 >> 江山散文 >> 【流年】暖暖的冬里飘着实在的味道 (散文)

精品 【流年】暖暖的冬里飘着实在的味道 (散文)


作者:山地731828829 探花,17416.6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569发表时间:2019-04-30 05:31:55

【流年】暖暖的冬里飘着实在的味道 (散文)
   朋友吕正云从他家发来位置,导航把我们从城市拉进山里。正午的阳光把树林撩拨得亮亮的,大地也被太阳抚摸得通红,连枯草也是一抹羞色。红光挤进车里,染红了我们。车里有一对双胞,她们最红,像地里长出来的两个红萝卜。
   二十度的温暖最适合在山里穿行。天蓝得让我觉得像在动画片里。白白的石头铺就的山路,弯弯绕绕。
   一行九人,两辆车子。我们要去吕正云的老家,吃杀猪饭。其实我心里有一件事没对众人说,我此行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要看一个人。一个放羊倌,也就是吕正云的堂哥吕正文。
   那是一次闲谈,从吕正云口中得知吕正文如何由穷变富的,现在他养着近两百只羊,村里数他家的羊多。还种着地,活多忙不过来,只得起早贪黑。尤其我听到吕正文晚上打着手电筒在地里做农活,把我感动了,让我敬佩。我一定要见见他。
   车子钻进山丫里。湖!这对双胞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
   心有灵犀般,两辆车同时停住。我们往湖的方向奔去。站在湖边,我竟有些恍惚。那一瞬,我觉得这不是湖,像是蓝天被剪下一块放在这里。
   一丝丝风都没有,水很清、水面很静。我们突然到来,打扰了在湖里睡午觉的几只水鸭,它们直起身子,先是一愣,很快扯开翅膀。哗啦啦一阵水响,水鸟飞掠而起,落在水中央,挨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打量着我们。
   没人说得出这个湖的名字,只好微信问吕正云,方知叫黑潭河。不对啊,我脱口而出。你看,天是蓝的,地是红的,树是绿的,石头是白的,水清澈明朗,与天一样。为什么叫黑潭河?
   我们绕到前面才发现,这是一个水库,路从坝上过。黑潭河以前是一条河,后来才在窄处筑坝积水。穿过黑潭河,吕正云在路口等我们,他老家水井坪到了。
   水井坪村不算大,农户房子几乎都是现代小楼了,一栋栋散落在不大的坝子里,四面环山。往北翻过一座山,就是乡上菱角了。往南翻过一座山林是黑潭河,往西是海峰湿地。吕正云说,这一片都属于海峰湿地保护区范围。
   吕正云家位于村子东北角,房子前是一大个场院,够停四五辆小车。
   进院子的路口处挖出一个坑灶,里面黑乎乎的一堆,是柴火燃烧后留下的。坑灶旁边有一些苞谷杆,那是用来垫着烫猪毛的。
   他们就是在这儿杀的猪。
   房角,大锅里,猪肉划成一吊一吊的,用盐巴揉好,放在里面滤血水。这些都是来年吃的主菜。猪头已从中间划开摊平烙好,只等过年时煮熟。农村人有个习俗,过年那晚要用煮熟的猪头给天神地神水神灶神等各路神仙磕头,图个吉利,来年平安如意。
   两个男人围着一口大锅蹲着,正在翻洗猪大肠。粉肠已装入锅里煮着,小肠、猪肚洗净挂在树枝上,在太阳下闪着油光。厨房里,女人们正在忙着,时不时有笑声、说话声伴着阵阵香味飘出,叽叽喳喳的,像黑潭河里的水鸟一样。
   主人都在忙着,我们帮不上。我趁机对吕正云说,你堂哥家在哪?
   吕正云笑笑,明白我的意思,指指后山上说,白天都在山上放羊。
   后山,山顶直冲云霄,不长树,尽是矮棵灌木丛。山脚以松树为主,直直的、高高的一棵又一棵。村子边的树保护得这样好,我觉得生活在这儿的村民很了不起。红红的土地上落满了松毛。块块石头从红土里长出来,光滑白洁,有人高,一排排的,往山上延伸而去。
   我问吕正云,这山叫什么名字?牙齿山,双胞中的妹妹突然说。
   尽管吕正云说这山叫大冲,但我还是认为孩子说的名字准确形象。这土不就是红红的肉吗,这石头的形状不就是一颗颗牙齿吗?应该叫牙齿山,我对小孩子竖起了大拇指。
   半山腰,传来咩咩声。羊,孩子们先喊了起来。
   抬头循声望去,哇,这才发觉山坡上有好多羊,不下两百只吧,尽是黑山羊。这应该就是吕正文家的羊了。
   我快速往上走。羊见了我就如没有见一样,依然低头吃草。一只小羊竟然踩在我脚上,嘴凑在草上啃着,咀嚼着,黑黑的弯弯的两只小犄角十分可爱。另一只小羊更小吧,紧紧贴着一只大黑羊,应该是它的妈妈了。小羊不去吃草却趁它妈吃草尖尖的机会,跪下前腿,用后腿支撑着身子,在大黑羊腹部蹭来蹭去的,原来它要吃奶。吃奶时小尾巴不住地摆动,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似乎大黑羊要给小羊断奶,头一蹿,闪到羊群里去了。两只大黑山羊“哥们”,面对面站得实稳,紧盯对方,陡地前脚同时收缩,顶向对方。“嘭”一声响,头与头,角与角撞在一起,分不出输赢。旁边一只母羊双眼水汪汪的,骨碌转动着,浑身柔绒绒的黑毛,像涂抹了一层天然松黑油。原来是为这位羊仙女而战呀!更让我饱饱眼福的是在坡上方的一块大石头上,站着一只更大的黑羊,远远望去,羊角是挂在缓缓流动的白云上的。
   大松树下,一个中年汉子拿着一节长竹棍,人靠在树干上,眼睛盯住羊群。他就是我堂哥吕正文,身边的吕正云对我说。
   走近,细细打量。吕正文与我高处差不多,穿一件败色夹克,里面套着灰色毛衣,黑色裤子高高挽起,解放鞋低粘着红土。人偏瘦,古铜色肤色,头发蓬松略卷,眼睛很有神。他笑盈盈的,说,在农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立足本地实际,勤劳苦得,就能过上好日子。
   吕正文本是招亲进水井坪的。那时,很穷,日子不好过。几十亩土地,种是种了,却怎么也富不起来。吕正文绕着村子走,大脑也在运转。有山有水有草,天然的养殖场,何不养几只羊,逢年过节自己有吃的,还可以买了搞点零花钱用用。就这样,一只,三只,十只,二十只,一百只,卖了买,养了卖,卖了再养,就这么养起来了。
   问题又来了,养了近两百只羊,还要种五十多亩地,吕正文一家人忙得过来么?他家就真忙过来了!
   平时,早上在地里管理,午饭后到山上放羊,夕阳落山时,赶着羊群回来吃晚饭。晚饭后喝杯茶,又到地里。农活是讲究节令的。栽种收割必须赶时间,譬如耕种,只有那几天适宜,他就请人帮忙。日常管理,譬如除草浇灌,收割,他与家人就赶早晚处理。很多时候天黑了,他就打起手电筒,照着做完当天的活计才回家。
   就说今年吧,得知将要下雨,还是连续几日的阴雨冷雨,苞谷不收回来,就会烂在地里。吕正文与妻子连续抢收了好几个夜晚。
   夜幕降临,苞谷地里沙沙响个不停。吕正文与妻子背着大背篓,左手拿着电筒,右手掰。掰一包就丢入大背篓里。背篓满了,就往家里送,然后,又赶往地里。妻子道,你看星星明晃晃的,月亮白生生的,怕天气预报有误,明儿天再来掰吧。吕正文说,你累了一天,掰完这一篓你先回去休息。我收完就来,只有最后一块地没收了。没想到妻子送完这一转又回到地里来,说,你不休息,我也闲不住。当最后一包苞谷掰了下来已是半夜。果然,第二天早上拉开门,乌云翻滚,雨哗啦哗啦,停停下下,等再晴开,已是十多天以后了。
   这样累,受得了么?
   庄稼人,不累还行吗?还叫庄稼人吗?但这样再累再苦,心里都是踏实的。如今盖起了新房,周围打起了水泥地板,房间安起了顶灯,买来了大电视,有了手机。我觉得,这日子实在。
   实在!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实在么?
   堂哥的这群羊值三四十万呢,日子过得飞了起来。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村人羡慕,受他的启发,很多人也搞起了养殖,日子也红火了起来。吕正云悄悄对我说。
   吕正文挂在嘴里的话就是,懒汉就是穷汉,好日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先苦后甜,勤劳长出幸福的苗子。
   阳光下吕正文的背影,竟与山一样实在,坚强。
   下得山来,饭熟,菜好。丰盛的杀猪饭总会让我想起我的老家,也是这么热闹。只是菜有些区别而已。但几样主菜却是一样的。炒瘦肉、煮墩子肉、炒旺子、炒血辣子、油炸排骨、油炸洋芋片荞丝花生米。
   杀猪饭菜的肉香味是纯正的,很实在,是农村特有的,是城里人羡慕的。
   吃杀猪饭,少不了喝酒,而且是用碗喝。我们喝酒前商量定了返回时开车的人。开车不喝酒,喝酒的不开车。
   吕正文也赶来了,还是那么笑盈盈的。
   正屋里,我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行酒令,还唱起了敬酒歌,十分尽兴。
   我们闻着肉香而来,带着肉香而归。酒醉、肉醉、情醉,人醉。
   醉在这个暖暖的日子里,实在。

共 3212 字 1 页 首页1
转到
【编者按】缓缓而富有诗意的叙事里透着真情,透着美感,透着一股正能量。既是周末乡下游玩,也是去看笔者敬佩的农家汉子。穷汉都是懒汉,是想靠天吃饭的人。人只有勤快才能富裕起来,才能过上好日子。吕正文是个上门女婿,家里穷,只靠种几十亩山地过活,怎么也富不起来。吕正文不甘心,认为不能就此下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现状。穷则思变,吕正文绕着村子,苦思冥想。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要因地制宜,在山里搞养殖业。吕正文买回几只羊,慢慢地有了零用钱,生活也发生了改变。吕正文的羊从一只到多只,循序渐进,积累不断增多。他即养羊,也不耽误地里的庄稼,经常打着手电筒去干农活。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吕正文不但脱贫,走上了富裕的道路,还带动了村里的其他人。文章立意厚重,主题饱满,生活气息浓,充满正能量,文笔细腻,语句独特,厚实,画面感极强,凝练的语言,沉稳的叙述,描述了吕正文脱贫致富的故事,也侧面描绘了今天农村的深刻变化。佳作,编者推荐阅读!【编辑:五十玫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5010003】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1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19-05-03 22:47:23
  整篇文字突出了一个“暖”字,暖暖的阳光,暖暖的人,暖暖的故事,暖暖的杀猪饭。在这份富有穿透性的暖里,是一个个人物实实在在的付出,扶贫干部对百姓的关爱,以吕正文为代表的贫困百姓的努力,都是那么实在。而这,正是脱贫致富的秘诀所在。山哥的文在看似平淡中蕴藏厚重,无奇之中见功力。拜读学习!
闲云落雪
回复11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5-04 09:26:50
  落雪,谢谢你,读我的作品,辛苦了!你的点评说出了我要表达的思想,给我鼓励打气加油壮胆,谢谢你!
12 楼        文友:小小莲儿        2019-05-04 10:11:43
  欣赏佳作,文笔朴实无华,情感细腻真挚,仿如春风暖心,祝福学习。
小小莲儿
回复12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5-04 10:28:12
  谢谢莲儿温暖的鼓励!我继续努力啊!
   祝节日快乐!
13 楼        文友:伊蘭        2019-05-05 09:49:07
  好题材,正能量,为文正道在于此。问候山哥。
万人如海一身藏。
回复13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5-05 09:52:55
  谢谢伊蘭!祝老母亲安好!
14 楼        文友:秀子        2019-05-23 15:44:21
  写作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一去吃喝酒吃肉,二去采访牧羊人,搜集写作素材,真是一举两得!点赞!
回复14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5-23 16:34:57
  秀子,正是这意图,被你看穿,不好意思!
15 楼        文友:西鋂铃铂        2019-08-04 20:24:54
  杀猪饭,这一个杀字,让这饭很壮烈。
江山文学,天下文人的精神家园。
回复15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8-04 20:27:27
  是啊,就是有这感觉。
16 楼        文友:胡金润        2019-08-28 19:29:58
  蓝天 、 白云 、弯弯曲曲的山路 、清澈如明镜般的黑潭河,一群黑黑的山羊,村里携手致富的恩爱夫妻……好像随着朱老师一起去水井坪村吕正云家吃了顿满溢着幸福的杀猪饭。
回复16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8-29 09:59:03
  谢谢阅读。
17 楼        文友:清淡如水        2019-09-14 15:11:37
  “那一瞬,我觉得不是湖,像是蓝天被剪下一块放在这里。”“远远望去,羊角是挂在缓缓流动的白云上的。”喜欢这样的比喻!
回复17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9-14 17:35:24
  谢谢你的鼓励!
   共勉,互相交流学习提高!
共 17 条 2 页 首页上一页12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