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恋】女婿(小说)
而家根呢,好像全然忘记了彩凤娘对自己过去的不好,整天笑呵呵地关照着老人的起居饮食,问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彩凤娘心底一次次的深受感动,也尽心尽力帮助家根照顾巧巧和打理家务。
世上任何关系都是相互的,慢慢地,患难与共的日子,彼此之间点点滴滴爱的注入,像一股股清泉在彩凤娘与女婿之间流淌,爱的阳光终于融化了心头的冰块,打消了以往成见带来的隔阂。就这样,从小缺失母爱的家根也像重新找到了母亲的爱,打起精神支撑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家,让老人和孩子感觉到了温暖和快乐。
两年过去了。
彩凤娘身体越来越差,一是因为思念彩凤,二是受不了别人背后对彩凤的闲言碎语,说她女儿不正经,是坏女人,丢下丈夫孩子跟野男人跑了,甚至有些人家把彩凤当做反面教材教育自家女儿。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常常睡不着觉,胡思乱想,想到女儿抛夫弃女的行为和杳无音讯的现状,羞愧难当,又加无法控制的的思念,真是牵肠挂肚啊!
艰难的生活让家根变得成熟了,也越来越坚强,他性格虽然内敛寡言,但在彩凤娘面前尽量表现出豁达刚强的一面,乖巧懂事的巧巧是家根最强大的精神支柱,给了家根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家撑下去的力量。
这天,原来有点感冒的彩凤娘半夜忽然昏迷不醒,家根急忙抱着老人,后面跟着巧巧,一路小跑,连夜赶到镇医院才抢救过来。家根把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部用在了彩凤娘的治病上,自己省吃俭用,没有买过新衣服。这点,彩凤娘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她知道当厨师的女婿心里有个梦想,就是攒点钱,有朝一日开一家小饭馆。因为自己有病,原计划开饭馆的资金都花费在自己治病上了,深感拖累了女婿,内心常常过意不去。而家根呢?不但不提开饭馆的事,还经常教育女儿巧巧省钱,要给外婆治病,所以巧巧也从不乱花钱,天天围着外婆,端汤送饭,变着法哄着外婆高兴。让彩凤娘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感动得老泪纵横。更加悔恨当初没有教育好彩凤,培养出了一个既自私又虚荣的女儿,才让自己有了如今的下场。
曾经,彩凤娘躺在床上流着泪对女婿说:“你不用管我了,你还年轻,彩凤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还是找个媳妇过日子吧,一个大男人,没有媳妇照顾是不行的,巧巧太小,也需要人照顾啊!我给你帮不上忙,尽给你添麻烦了。”
家根说:“您老人家不用管我,什么也别多想,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有您和巧巧就够了,我不需要其他人。再者,我总有一种预感彩凤迟早是要回来的,我要等彩凤。”满脸的诚恳在彩凤娘心里又是一阵暖流经过。
后来,家根在彩凤娘的催促和镇政府领导的帮助下,取消了与失踪彩凤的婚姻关系。彩凤娘也在暗中托付左邻右舍,开始给家根介绍别的女人,每当好心人前来给家根提亲,家根说为了老人和孩子,不想再娶,都婉言谢绝了。
春去秋来,在一个秋风初起落叶金黄的天气里,重病在身,卧床不起的彩凤娘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拉着家根的手,抹着眼泪说:“家根,这几年娘让你受苦了,都怪彩凤这丫头不争气,太任性了,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啊!娘走后你把娘的房子卖掉,开上一个小饭馆,再讨上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巧巧也大了,不怕的。”
“不,娘,我们要好好过下去的。守着这个家一起等彩凤回来,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就算她看不上我,还有亲娘和孩子,我坚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真是个好孩子呀,我的好女婿!”说完,彩凤娘眼含泪花,脸露安详的微笑去世了。
五
光阴如梭,日子在家根与巧巧相依为命的煎熬中又过了一年。
彩凤娘的忌日到了。
这天,家根带着巧巧去上坟扫墓。突然,远远地发现一位衣着光鲜的女人站在彩凤娘墓前。凄凉的秋风吹动着杂草,也吹起了女人长长的卷发和脖子上精致的纱巾,在寒风中优美地飘舞着。
家根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观察前面的动静,只见女人猛地跪倒在彩凤娘的墓前嚎啕大哭起来。霎时间,家根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了。他面无表情,心头翻江倒海,苍凉悲戚地拉着巧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旷野里萧飒的寒风断断续续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娘,都是我不好,把您和巧巧扔给家根一走了之,没有责任心,我是穷怕了呀,娘,您骂我打我吧,我知道我错了,我跟那个男人去了南方城市后就知道自己错了呀,他骗我说要跟我结婚的,结果到去后才发现他早已成家,儿子都上初中了。他吃喝玩乐样样都沾,花言巧语,身边的女人常常变换……。”
“娘,您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闹了几天想回来可是没有路费,他说我们这里太穷,回来后我也吃不了这个苦,看在我对他一片诚心的面子上,给我租了个铺面,教我做生意。娘,我也想挣点钱再回来报答您,就跟他开始学做生意,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从来没有干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后来,他老婆发现了这个铺面是她老公给我开的,跑来闹事,砸了我的铺子,没办法,我不得不回来了。这几年也赚了一些钱,想回来好好孝敬您,让您和巧巧过上好日子,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您和巧巧啊!没想到啊,娘,您怎么就等不到我回来呢?”
女人哭了好一阵子,哭哭啼啼的诉说中,透过泪眼看到了母亲的墓碑落款处,写着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女婿家根”。
她感觉身后有动静,就抹着泪水转过身来,发现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那里,面露惊讶,表情复杂,怔怔地望着自己,她泪眼朦胧中向那男人的脸定睛一看:是家根!是自己的丈夫家根。
彩凤嘴唇轻轻地蠕动出了两个字:“家根?”
早已认出彩凤的家根,眼眶里浸满了泪花,他不像彩凤那样震惊和激动,而是神态平和地对女儿说:“巧巧,那是你妈妈,妈妈回来了,去和妈妈说说话吧。”
女儿巧巧望望爸爸,又望望那个女人,迟疑了片刻后,一步步慢慢地走上前去,被扑向前来的彩凤猛地搂抱在了怀里,当听到巧巧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妈”时,彩凤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在彩凤娘墓碑上微笑着的照片目送下,曾经的一家三口人离开了墓地,回到了家根那间和彩凤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家里。
吃了一顿对家根来说有点别扭的团圆饭后,巧巧去里屋做作业,家根坐在外屋的沙发上默默地抽烟、看电视。彩凤把自己从外地带来的东西都堆到了桌子上,有给巧巧买的衣服,有给母亲买的护腰垫等,还有几万块钱。
“家根,你还愿意要我吗?”彩凤一边拨弄着这些东西,一边低着头小声问。
“……”家根无语。
“家根,我也是被那个人骗了……”彩凤语气虚弱地想解释。
“别说了,你给娘在墓地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家根打断了彩凤的话,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语气淡漠地说。
“我再也不外跑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彩凤低声下气地说。
“你现在才知道要好好过日子,当初在家里那么艰难的时候,撇下才三岁的孩子跑掉,你想过我们怎么过吗?我还到城里找了你好多天,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家根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视屏幕,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巧巧,也对不起我娘。你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彩凤忙不迭地检讨。
“要看巧巧的感觉和态度,我听巧巧的。以后再说,睡吧,你到里面和巧巧睡,我睡在外面沙发上。”家根态度不咸不淡地说。
“好,好。”彩凤赶紧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半年后。
经历了艰苦岁月中动荡磨难的家根和彩凤,在女儿巧巧的催促和陪伴下,穿戴一新去镇上办理了《结婚证》。由于彩凤这几年在外闯荡见识了不少世面,她把自己的一些新观念也渐渐传输给了家根,并且用自己带来的钱,把旧房子换成了新房,又在镇上租了一间铺面,家根辞去了饭店的工作,开了一个小饭馆,终于当上了小饭馆的老板,实现了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理想。女儿巧巧也转到了县里一所学校上学,一家人过上了实实在在、和和美美的日子。
小饭馆的名字是家根起的,叫“一家亲饭馆”,在征求彩凤意见时,彩凤心潮起伏,双眼满含感激的泪花,默默地点了点头。
2019•5•27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彩礼问题,城市化进程中的道德问题,在文中都有了很好的展现。
截取生活的一段故事,写尽人生了的悲欢离合。
为小说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