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70”后(散文)
“1—3—5”随着电子报站音乐的响起,“M246”次比亚迪纯电动公交车的喇叭里响起女播音甜美的声音:“车辆进站了,请在洪浪北地铁站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从指定门下车。”
奶奶住洪浪北,我住在宝安,今天,我要去洪浪北同奶奶一起换乘地铁去深圳北。然后,陪奶奶从深圳北去换乘深圳北的G5461次高铁去香港。因为昨天,我爸、妈因公司的业务先去了香港,所以就没人开车送我们,我得一个人去洪浪北同奶奶一起我走。
下公交车以后,奶奶已经在站台后面的“女人世界”商场门口等我了。
公交站洪浪北1号站台离5号环中线洪浪北B口仅200来米的距离。奶奶挎一个米黄色的单肩包,我背一个蓝色印花的牛仔双肩包。奶奶见我,慈爱地对我笑笑,眼角的皱纹像秋天绽放出的两朵菊花,在晨光里格外清朗。
我轻轻地叫了声“奶奶”,就习惯性地扶着奶奶进了洪浪北地铁站。因为今天是周末,虽然才早上七点,地铁里的乘客已是熙熙攘攘的了。可能是比较早吧,加之又是周末,5号地铁平时应该是高峰了,可今天人还不是特别多。
我们上车以后,已经是座无虚席了。见我奶奶过来,有两个男青年都给奶奶让座,奶奶接受了就近那个青年的好意。
刚坐下,一个牵着五六岁小女孩的孕妇过来了,小女孩扯着她妈妈的衣角,半撒娇地嚷嚷:“妈咪,我好累,我要坐……”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特别清晰。我想,附近的人可能都听得见,可人们似乎都没听见。有人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有人闭上眼睛打盹,有个人竟然还弄出点儿呼噜来,有的人头还似点非点的随着列出晃悠,有的死死地盯住手机,有的还拿出耳机来往耳朵里塞,有的还把头扭向别处……
奶奶见了,轻轻地摇了摇头,马上站起来,向那对母女招招手:“来——来,美女,来我这儿坐!”奶奶说完,马上就起身让出座位来。
那个年轻的妈妈盛情难却,又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您老这么大年纪,这怎么好要您让座呢?”
奶奶却慈祥地笑了:“哪里,哪里,我不老,我是‘70后’。”奶奶说,“美女,你身怀六甲,还带一个孩子,多不容易。赶快坐下,车开了,小心点儿……”
车厢对面本来有人正准备起身让座,一听奶奶说自己是“70后”,看了看奶奶,又坐下继续玩他的手机。
随着列出播音员的提醒:“请大家扶稳,坐好,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奶奶往后退了退,紧靠车厢中间的一根立柱,伸手拉住吊环,车就开了。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一直看着奶奶,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对奶奶说:“老人家,您坐我这儿吧!”他一面说就一面站起身了。
奶奶对他笑笑说:“谢谢你啊!”就坐过去了。
“您老别客气。”中年人也笑笑说。说完,他又看了看奶奶,一脸疑惑地试探着问:“老人家,您——”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您是70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怎么?不像?”奶奶平静地反问道。
“有,有点儿。”中年人说。
奶奶朗朗地一笑,说:“不信?你问他。”奶奶指了指我。
我这才出来说:“她是我奶奶,她说的‘70’后没错。”
“没错?”中年人又使劲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我。
我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说,“我奶奶说的‘70’后是要在‘70’的后面再加一个‘7’”
“吖——‘70’后再加一个‘7’,不是‘77’岁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发出“啊呀——77,高寿啊!”
奶奶笑道:“哪里,哪里,我49……你们说我是不是‘70’后啊?”
“哈哈……”
“好幽默的老太太……”
旁边的人都乐了。
那个中年人更是开心:“没想到您老用的是‘宓戏’算法,说出来好有意思,好有趣。”
“是啊,这位老人家不仅把方便留给别人,还把欢乐拿来大家一起分享……”
“嗯,嗯——真是个大好人呀!”
人们纷纷为奶奶点赞。
奶奶淡淡一笑:“做好人好啊——好人一生平安呐……”
大家又是开心一乐。
这时,刚才那些“低头族”也在人们的笑声里慢慢地抬起来来,恢复了常态,也跟着勉强地挤出点儿笑容。
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我问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大哥,好像您刚才说什么‘宓戏’算法?什么是‘宓戏’?”
他看了看我,问:“你应该是初中生吧?”
“是!”我说。
“那你会背乘法九九表吗?”他问。
“那当然会咯,小学生都会的。”我说。
“你奶奶这个‘70后’,就是用乘法口诀中的七七四十九演算出来的。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口诀表,它是我们炎黄的祖宗‘宓戏’发明的呢,‘宓戏’即‘伏羲’。这可是我们祖宗的大智慧的结晶啊!它比西方发现早了六百多了!”
“啊——是这样啊,以往我只知道瞎背,根本不知道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大发明啊!”
奶奶听了也是十分惊讶:“真的?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九九表的来历。真让我大开眼界,长了见识了。看来我这个‘70’后真是徒有虚名啊,真应该给你们这些‘70’‘80’后,‘90’后,甚至‘00’后让位呢!”说完,奶奶禁不住笑了。
大家一面跟着笑,一面应发出啧啧赞叹……
中年人听了,双手拱起:“可敬,可敬,可敬呀!”他放下手,“您老虽然年龄不是真正的‘70’后,可您的境界,您的精神,您的举止,却实实在在的‘70’后呐,更是我们这些年轻晚辈学习的榜样啊!”
“您太抬举了!”奶奶笑笑说。
“深圳北站到了!”列出喇叭发出报站声,人们开始动作了。
奶奶灿然地笑笑,“我们得下车了,再见啦……”
就在我们起身时,车门开了,有性急的人已经挤进来了,我看见刚才的那些个“低头族”,有几个起身靠在立柱上,手拉吊环,在给后面的老人、带小孩的人让座……
我同奶奶走下地铁,坐上自动升降梯,去换乘G5461。这时,一缕朝霞射过来,正照在奶奶身上,同奶奶的米黄色挎包相辉映,映出一片霞光。她的眼角绽放出两朵“菊花”,我第一次见奶奶笑得那么灿烂。
当电梯升到到处,我从后面一看,奶奶好像一下子长高了,我站在她身后,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我再次看奶奶挺直的背影,矍铄的身影,如若不看面容,真有点儿像“70”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