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中秋寄思(随笔)
又是一年中秋时,想起小学时背诵过青莲居士的那句诗词: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或许,只有寄居在家乡之外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这种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孤独。
这么多年,每逢中秋,我们或忙乎着做一顿丰盛的饭菜,或招呼三五好友一同小聚,似乎觉着,这便是中秋了。时光如梭、年复一年,让我们差点就以为这就是中秋了。
而我儿时的中秋,却不是如此。那时的物资匮乏,却有着一颗期盼的心,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度过的每一个中秋已然成为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儿时的我们,通俗的把中秋节叫过“八月十五”,农村的娃娃不会文绉绉的叫中秋节,“八月十五”要到的前一周,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般期待着。
因为知道,中秋那天,有着平时吃不到无限量的水果、零食,也有着疯玩至深夜不会挨骂的自由。
中秋节一大早,父母便开始张罗。父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郝寨镇上买猪肉排骨或是在家宰一只土生土长的鸡,还有各类平时没吃过的水果,当然还有包着花花绿绿油纸的散装月饼,全部由爹从近十里之外的小镇上背回来。
农村用土灶,炖猪肉排骨需要旺火慢炖几个小时,父亲赶集回来就抓紧在院内劈柴。一根根树木被砍成短截,然后竖立起来,在斧头的作用下,木头变成一片片易燃的柴火。
遇到难劈的木头,父亲做足准备,往手中吐上一点唾沫,斧头高高扬起,咔嚓一声,木头应声而裂。
在我记忆里,父亲劈开柴火的声音和柴在灶里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动听悦耳,是我听到的最欢快的曲子。
母亲做菜时,我总围着锅台转。给灶台添柴,帮忙压水提水。馋嘴的小心思总会被母亲看透,待到排骨汤即将出锅前,母亲总会先夹上一筷子让我尝尝熟不熟,我趁此机会可以先大快朵颐,看着我油汪汪的嘴巴,母亲总是佯装愠怒地笑骂着我去洗干净。
时间嗖嗖转眼到了傍晚,吃完晚饭,我把碗一丢,上衣口袋塞上桃和梨、裤子口袋装上月饼、零食,便迫不及待地飞奔到邻居家吆喝小伙伴们去疯玩。
我家和邻居们家中间有块空地,那里摆着一块早些年生产队用作磨粮留下的大碾盘,那里就成了我们娱乐玩耍的战场。我们分成两队,扯着嗓子兴高采烈的吆喝:小孩儿们,都来玩,这边有个大碾盘......
各种玩法轮番上演、周而复始,总能开心地玩到深夜。中秋的圆月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们就在这轮明月下面发出铃铛般的笑声。
玩至深夜,村庄逐渐一片安静。唯有不时响起的轻轻狗吠,提醒着我们似乎还有下一个节目。
直到大家困得连连打哈欠,只能曲终散场般依依惜别、各回各家。
回家路上,伴着路旁野草里蝈蝈阵阵叫声,抬头去望清澈天空中镶着的那轮明月,似乎瞧见嫦娥仙子抱着雪白的玉兔在捣药。我在想,天上的人们也在吃月饼吧!
以前如钩般的月牙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沧桑巨变,在中秋夜成为人们心中的永恒,为纪念它的圆满,所以人们都会在这一天吃月饼,是为了能记住那些阴晴与圆缺的日子......
那时没有礼品包装的月饼,都是一个个用油纸包好的散装月饼,油纸被月饼中的油浸湿得锃光瓦亮,香味溢散在空气中,愈发诱人。
我最喜欢吃的是五仁月饼,母亲总是将一些月饼小心藏在她床后面的木箱子里,待到中秋第二天我离家住校时,才会拿出来几个,塞进我的书包。
直到现在,母亲还保留着这个习惯。过节回家,母亲就会拿出她留存的一些好吃糕点和各类糖果,开心地捧给孙子们品尝。
看着我们拿在手里,津津有味的吃,这时的母亲,定是皱纹都笑得开了花。
父亲去世后,母亲每逢中秋也会张罗过节,只是那些举头望明月的节日里,总会想起故人慈祥微笑的样子。
这种回忆,已然成为我和姐姐们生活的一部分,永远不会忘却。
余华在《在细雨中呼喊》写道--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
那些回忆如同流动的河水,永久而宽广地荡漾着,支撑着我们生活的和动力。
当岁月的痕迹已悄无声息的在你脸上雕琢,当你的内心已拥有足够的豁达和睿和,你会霍然发现,早有一朵圣洁的小花在你心头静静绽放,发出圣洁的光芒,如同那时父母在田间辛勤劳作淌下的汗滴,如同你思念故去的他们时眼角流下的泪水一样闪烁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