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小偷(微型小说)
吃完晚饭,正准备出去蹓跶,忽然接到派出所电话,说我班有个学生去别墅区偷了东西,人赃俱获,叫我立马前去认领。
别墅区是本县人人向往的地方。从这里进进出出的车,都油光锃亮;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珠光宝气。小区建得漂亮豪华,售房部更是装修得富丽堂皇,凡路过此地的人,都喜欢往里面多瞟上几眼。
我一到派出所,民警就向我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今天傍晚时分,售楼部的保安发现沙盘上丢失了一具别墅模型。赶快调出监控,发现是个小孩偷走了。迅速沿着小偷逃走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保安铁钳般的大手就擒住了小偷。原来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小偷抓住了,可是成了烫手山芋。保安请示了领导后,便把小女孩交给了当地派出所。
考虑到赃物已经退还,民警打算配合家长教育一番后就放走小女孩。然而,小女孩死活不告诉家长的任何信息。问她在哪所学校读书,班主任是谁,小女孩倒爽快地告之了。
真让我莫名惊诧,小偷不是我心目中的坏男孩,而是品学兼优的小花姑娘。小花的父母常年在县城走街串巷,从事废品收购工作,上学期才从农村老家转学到我班。她浓眉大眼,一对眼珠又黑又亮,宛若两颗黑玻璃珠。即使素不相识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阳光而又善良的姑娘。尤其令人称道的是她的学习态度。不管哪位老师讲什么课,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的。听课期间,她还不时微笑着向老师点点头,好象是在告诉老师,她听懂了。每次考试,她不光是班上第一名,还是全年级第一名。
民警让我签了字,然后就把小花姑娘交给了我,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手交给她父母,不得有半点闪失。离开派出所,小花始终低着头,很不情愿地在前面带着路。一路上我都在想,小花偷别墅模型干啥呢?见她神情十分沮丧,我也不便深究。
小花带着我,七弯八拐地来到一个桥洞前面就停住了脚步。桥洞前方用废弃的广告布遮挡着,而且不通水不通电,更无卫生间。看到这个心酸的家,不用小花告诉,我已悟出她盗窃别墅模型是何用意了。见我如释重负,小花也像在课堂上听讲那样,礼貌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老师你猜对了。
平素沉默寡言的妈妈,一见小花就火冒三丈:“你啷个这么晚才回家啊?”突然看到小花身后的我,生性好强的她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程老师,这都是我们自讨下贱,空着老家宽敞的楼房不住,偏要跑到城里来住桥洞。”
小花父亲的脸刷地红齐了脖根,他手忙脚乱地端来一个捡废品时捡来的木凳子,搁在桥洞前面,请我坐下,而他却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立着。就在此时,小花妈妈突然撩开广告布,一把将她拉进了桥洞。
“说,你是不是在学校犯了法,不敢回家,老师才送你的呀?”
就是隔着广告布,也能清晰地听到桥洞里小花隐忍的抽泣声。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如此看来,小花今天不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妈妈就会一直这样追问下去。于是,我掀开广告布,对小花妈妈说:“今天是学校统一安排的家访日。我们特意绕了个大弯子,到别墅区的售房部去参观过,因而晚了。小花在售房部里指着一具别墅模型说,她现在要努力读书,今后长大挣钱了,就给你们买一栋那样的……”
文章简短却道出了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心酸。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会偷?这个“偷”含义非凡,小花偷的是一个心愿,是希望捡废品的父母能有一个像模型这样一所房子住。文中要看到老师的爱和善良。
文章结构完整,文笔流畅,体裁分明,文学功底可见一斑。有一点需要和作者探讨:其中描写女孩子眼睛的用词是否用“眉清目秀”更体现女孩子的灵秀?浓眉大眼形容男孩子更贴切呢?只是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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