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红尘】半学修心半读书(散文)
细说起读书的往事,总会想起一些人。有些是认识的,有些是不认识的。但不管怎样,在我踏上读书这条道路之后,是他们一个个往前推我一把,再推一把,我很是感激。
80年代中期,我在城里读小学,每天放学都要到城里广场坐班车回家。等车的时候,我喜欢到广场西侧梧桐树底下的旧书摊看书。摆书摊的是一位老者,头戴八角帽,鼻梁上挂一副眼镜,目光炯炯而凌厉。那些孩子常常疯跑够了,坐下来随手翻翻书,汗渍泥渍印在上面。老者便经常呵斥他们,恼怒的时候会拿拐杖驱赶。而对我则不同,总会推荐给我一些书看,还准许我带回家。我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乖乖地伏在草甸上,头枕着书籍。周围的一切似乎与我无关,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引不起我的兴趣,世界单纯得只剩下我和书。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下来,像一尾尾小银鱼游动在书页上,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幸福,懂得了感恩。
我还应该感激的是我的一个同学。第一次去她家,惊愕于她家里竟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橱。暑假里,我近乎贪婪地每天都要去她家看书,脸皮厚得很。为了表示我的谢意,还常常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时间久了,我们熟稔起来,她便同意我借书回家看了。但是,嘱咐我一定一定保护好那些书,因为那些书都是她爸爸的珍藏。
我是自然会善待那些书的。我小心地捧着她们,不亚于捧着一些易碎的瓷器,走在回家的路上,脚底下是生了花的,心里是美极了的,我是捧着一怀的快乐和美好的。回到家里,洗净手,找来旧的挂历纸,一本本裱起来,便开始了美妙的读书之旅。那些日子里,蝉的噪音远了,暑热远了,爸妈的聒噪声也远了。世界安静了下来,一页一页翻着,读着,直读到齿颊留香。那些读过的字捻成了一朵朵花,飘荡在小屋上空,徘徊。
在其他孩子玩过家家,看电视,买花花绿绿的糖果的时候,我始终和书在一起,不觉寂寞。有一次,看书时,从书中跌落出压得平整的五角钱,当时是1990年,五角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堪称巨款了,可以买5根冰棍吃。我并没有心动,不假思索地把钱重新夹进书里,继续往下看。我想应该是书中的一些内容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让我早早地树立起正确的价值观。后来还书的时候特意跟同学说了声,同学抑制不住惊喜,脸上流露出敬佩之色。
上了初中,小学时期读过的书开始在体内慢慢发酵,一到写作文,妙词佳句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列队等着我的挑选。老师通常是第一个抓起我的作文本读给大家听的,大家听后啧啧赞叹。就这样,在老师赏识的目光下,在同学的鼓励中,我读书的热情更高涨了。开始读国内名家的作品。书的来源是学校门口的一间小书屋,书屋的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开书屋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对我的到来,总是给予关爱,像对待邻家小妹一样,包了饺子递我双筷子,切了西瓜分我几块。自那时起,我认为,受过书香熏染的人,都有一副好心肠。
再后来,我考上了师范。读书已经不成问题了,因为学校里有大大的图书馆。书架一排又一排,图书一本又一本。天空朗润得很,清风徐来,阳光和雨露洒在我身上,催我茁壮。我像一只蜜蜂开始没完没了地嗜蜜。《巴黎圣母院》《安娜•卡列尼娜》《老人与海》《茶花女》等等国外名著都是我在上师范期间读的。有这样一件往事让我记忆犹新,因为对书太痴迷了,以至于上数学自习时,忍不住把书放桌洞里,偷偷看。看到精彩的部分觉得不过瘾,竟大着胆子公然放到课桌上放肆地看起来。当然,被数学老师发现了,老师狠狠地剜了我几眼,把书没收了。文学社的师哥师姐们闻讯后,告诉我,那个老师凶恶得很,且不讲情面,恐怕书是要不回来了。我当时就急哭了,那可是图书馆的书啊,要罚三倍书的价格偿还的,我去哪弄那些钱呢?万般无奈下,我给数学老师写了一封信,长达五页多信纸。内容大致是表达了自己对老师的愧意和悔意,同时抒发了自己对文学的热爱。言辞应该挺恳切。数学老师看后大为感动,并截取了部分内容在班级里读给同学们听。下课后,数学老师不仅将书还给了我,还送给我几本外国名著,并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语。我很感激老师对我的包容。更懂得了要想赢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
载着老师的希冀,我参加了山东省师范生作文大赛,取得了二等奖的好成绩。这是我从小到大读过书的结晶。像一棵酝酿了许久的竹笋,终于破土而出了。那是1997年,我17岁。自信的笑容第一次在脸上绽放。世界的花儿仿佛都开了,哗啦啦响成一片。
毕业后,顺利地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不管身处在什么位置,书,始终不离身边。市图书馆是我常去的地方,那是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接触到了古典文学,人类的深远厚重,让我顶礼膜拜。我如一株植物,氤氲在书香里,生长得绿意葱茏。开始在当地,在省内外陆陆续续地发表文章,一颗心里驻满了阳光,长了底气。
我常为中国汉字巧妙的排列组合而激动,那些汉字软软的,柔中带刚,伸出一股力量,统领人的精神世界。在你消极低迷的时候,书会帮你拨云散雾;在你身处困境的时候,书会带你突破重围;在你挣扎徘徊的时候,书会为你点亮心灯。与一本好书相约,便是灵魂与灵魂的对话。书为你铺出一条通光大道,你只管踩上去,向前走着,向着美好走着。
手捧一本书,是读书人在修行。一边修炼一边写作,感恩这个世界,与人为善,渡己渡人,不辜负这一场生命的隆重,心存热情和向往,活着,便要好好地活。
向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