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翠屏湖上遇老乡(散文)
那天晚饭难得客人很少,就两个天津市里下来“卖奖券的”。他们吃的饭也不讲究,我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听张师傅说他们好伺候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的伙食费低。不像来开会的头头脑脑们,伙食费高,饭菜就也讲究起来,每次接待那些客人,都得够我们食堂的大师傅忙活半天的,我们这些服务员也得跟着小跑起来。
所以机会难得,我们两个姑娘――小范和我,还有张师傅两口子加儿子小虎子。趁着暮色还没有降临,我们骑车急奔“翠屏湖”。路上班长小范告诉我,张师傅他们是想带我们去划船玩儿。
等我们到了湖边,城市的燥热感已被湖水的清凉驱散。一排排打鱼的小船整齐地停放在岸边。这个时候,忙碌了一天的渔民都上岸回了家。
我们几个人多数没有坐过船。就拿我来说,在这以前别说坐船了,就是船的模样也是从电视电影里看到的。
我们两个姑娘迫不及待地跳上小渔船,渔船都用缆绳拴着,不怎样摇晃。我们由这只船跳到那只船上玩,单是这船的本身就很吸引人。
张师傅在岸上喊:
“人呢,有人没有?”他边喊边四处寻找。
“哎,有,有人!”东边的角处,一条乌篷船里钻出一位四五十岁的黝黑汉子。张师傅走上前去搭讪,一会儿后就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都过去。
张师傅很熟落地跟那汉子聊天。小船里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跟汉子是一个肤色。一看便知都是亲爱的阳光亲吻所致。他们爷俩很是热情地请我们上船,尤其是那汉子,那点头哈腰的劲头好像我们的大驾光临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荣耀似的。小范不愧是我们餐厅的班长,知道的事儿比我这个小马卒子知道得多的多,她趴着我的耳朵根儿说:“这人经常给我们送鱼……”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师傅是我们疗养所里的食堂管理员,负责采购,那不就是说他是这汉子一家的财神爷吗!
我们都上了船。刚开始我们几个争着划桨,可几个人怎么划,小船像是个顽皮的孩子,跟我们开着玩笑,它就是原地打转,只是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后来还是那少年替我们划的船,小船这才听起话来,慢慢地稳稳地向湖的深处前行。我的耳边响着“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眼睛望着远方的天水一色,脸颊享受着凉爽的微风抚摸,好不遐逸!此时的暮色也已渐渐加深,南岸的青翠山峦也已模糊不清。
在闲聊中得知,那父子俩是保定“白洋淀”人,终年靠“白洋淀”和“翠屏湖”两地打鱼为生。这条乌蓬船既是他们的谋生工具又是他们的安身住所。船上有睡觉的被褥和做饭吃饭的家什。听到这些我不觉又和这父子亲近了许多,因我们的家乡彼此相连,同在这异地讨生活,也算的上是老乡了。
那父子俩听说我是“衡水”人,瞅我的眼神立刻就比瞅别人要亲切许多。特别是那少年,好像我已成了他的亲姐姐,他已改我们刚上船时的腼腆,坐在他父亲身边,给我们滔滔不绝地讲起怎样用鱼叉叉鱼的趣事了,此时划船的早已换成了他父亲。小船也已向回行驶,因了张师傅的老婆王姐说,她有些晕船。
那少年是抢着他父亲的话头儿跟我们讲如何晚上捕鱼的。他的抢话像是给平常闷出来的。在他的讲述里我的脑海里呈现出一幅捕鱼的画面:黑漆漆的夜,平静的湖面上闪烁着手电筒的亮光,少年手拿电筒,汉子则双手握住鱼叉,等待着大鱼过来。他说,鱼在夜里也是追逐光亮的,手电筒照着水面,大鱼会主动找过来。他说晚上逮的都是大鱼,逮大鱼用的是钢叉。等鱼靠近,铮亮的钢叉冲着它的脊背猛插过去,然后再用力一甩,一条大鱼就上船了!
我们看见船舱里就躺着一把钢叉,钢叉的柄把子有三四米长。
船稳稳地靠了岸,我们几个人依次上去,只有小范还对船上恋恋不舍。小船行驶时她不敢走动,当小船停下来,她就闲不住了。钻进人家船蓬里看他们睡觉的地方,后又看看人家做饭的锅灶。煤气炉子上放着一口小锅。小范手贱地掀开那口小锅的锅盖。这一掀,把里面的煮老玉米给漏了出来,浓郁的香喷喷的味道随着锅盖的掀起迅速迷散开来。馋的小虎子非要回船上去。
船上的汉子忙说:“瞧,这事儿弄的,把它给忘了。快,给大家分分吧。”
于是小范不客气地替玉米的主人分了起来。她先拿起了一个给小虎子,稳住了他。然后又分给了虎子妈虎子爸,她分的过程中,她的嘴已忍不住先对着其中一个下了口,这就等于宣誓那一个已属于她了。她一边吃一边把锅里最后一个捞出来递给我。我没有接,面对那少年僵硬的笑容我不像小范那样有胃口。我说:“我不爱吃,还是给他们留一个吧!”
“我们都吃过了,不用留了。”汉子一脸朴实讨好的笑容。
我最终没有接那煮玉米。尽管它的香味十分诱人。我甚至怀疑小范的尖鼻子是在小船上早已嗅到了香味的,她才故意磨磨蹭蹭的不肯下船。她对别人的东西向来不客气,这是她的优点。
第二天一早,我们上班的时候,秤上摆放着一条大鱼。乍一看这鱼大的吓人一跳,光大鱼的肚子就把整个秤面遮挡住了,鱼的头部和尾部都要悬到地上了。
张师傅对我说,这鱼就是你那老乡刚送来的。
后来那条大鱼的刺成了我们人人手中举着剔牙的牙签!每每拿它时我就会想起那黝黑的少年老弟来。不知他们生活得可好!
(作者注: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