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岳飞从雪地走来(散文)
岳飞父子在风波亭沉冤21年后,由宋孝宗赵眘平反昭雪了,并在临安的栖霞岭下埋了岳飞的遗骸,也就是现在的岳墓。一朝又一朝文武官员的背影重合,看不出那是悲剧还是喜剧。一个民族需要英雄,像风雪一样千秋传播,荡涤后世。
风雪的命运会有多久?它寿终正寝的那一刻,人类、动物、植物,也许已经绝迹数亿年了。在岳飞看来:朝廷的利刀像一道闪电,飞溅的血浆滴进黄河,开成的是永生永世的滚滚浊浪。“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光明的翅羽,在无极中飞舞!
官感在世道。明代正德8年,都指挥李隆浇铸秦侩、王氏、万俟卨赤身跪在岳坟前的铜像,三人的双手都被反绑着。万历22年,按察副使范涞重新铸造的铁像,增加了张俊。后来巡抚王汝训觉得王氏的丑陋有失王氏家门的体面,动脑筋把王氏和张俊的铁像丢进了西湖;《西湖民间故事》中,有秦姓的巡抚沉没秦侩铁像于西湖、第二天西湖之水臭气熏天云云的故事,有依据的讹传成为百姓情绪释放和宣泄的方式。
天下的爱憎,未可厚非,明代诗人叶映榴在诗中,对秦桧诸人的私通金邦,作了挞伐:“百战英雄骨,东窗笑语中。绣旗恩不断,九蜡间先通。铁像行人磔,王封史笔公。我来瞻庙貌,洒泪拜孤忠。”“四人帮”的铁像多次被砸烂,到时清代雍正年间,浙江总督李卫上奏朝廷请求重铸,建议用没收“盗贼”的兵器重新熔化成铁,再铸铁像。朝廷准奏。李卫所写的《岳忠王庙碑记》尚在流传。光绪22年,布政使张祖翼重铸铁像,留有《岳墓重铸四铁像记》佐证,“益以人心义愤,积岁詈击,身首残弃,因命工又范之,缚跪如前状。殛奸回于既往,懔正气于人间,以告万世之为人臣者”。
我小时候读过《岳飞传》,长大到临安(杭州),拜谒岳墓,感到岳飞杵着大刀,朝天阙,是在以大悲咒淘洗泥沙俱下的东平原。我没有机会在岳飞麾下冲锋陷阵,其实,作为长城一块砖,能加热。忙里抽闲读读《孙子兵法》《资治通鉴》、三纲五常、忠孝节义,即使讲无为,也能保持一种人的气息。灵魂不疲惫,匹夫应该有天下兴亡的担当。
据说,前几年发现挖掘了秦桧坟,坟中有秦桧遗言:岳飞不是他害死的。秦桧不想背千古骂名,或许是良心的发现。应该说,是赵家天子的南宋,杀了岳飞,这也恰恰为岳飞增添了几许面对历史的述说和吟诵、翘盼与聆听。
岳飞之孙岳珂为岳霖之子,成为南宋文学家、史学家,为户部侍郎。为岳飞立传,他著有《吁天辩诬》《天定录》;另著有《金佗粹编》(28卷);又著有《程(音听)史》15卷、《玉褚集》8卷等。延续同样的天性,生生不息,岳珂跋《唐摹万岁通天帖》,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四
草桥关,为金国大将金兀术回到黄龙府后,请令所册封,难怪岳飞在天之灵有些耿耿于怀。我看见岳飞从雪地走来,这是对旧战场上的拜谒追思。对英雄敬仰,我一直认为,岳飞《满江红》,是用浓墨蘸着烈酒,挥洒在草桥上的,不然,那会有“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那样标语式的句子。据说岳飞罹难后,浓雾弥合,狂风吹折树木,大雪纷飞,平地积雪一尺厚。公元1142年1月的歌声,风雪一般沉吟。
时间像一个哲学概念,让岳飞从过去与未来的二元对立中解脱出来,获得哲学意义的升华超越了。岳飞闭上眼帘,闭上一地喧嚣。国家的本色是土地,大宋不足当其一叹。让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后来的民族英雄于谦、戚继光、林则徐、张自忠等等,不都在佐证“产生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哲学观。
白雪皑皑的草桥(石桥)下,水流结冰,潜意识里,我是行走在岳飞的河流里了。一切皆流,万物常往。河面上,有孩子在晨练滑雪,有安谧之感。南三环有了车流和喧嚣。镇国寺寺庙的烧香人也许要排队了,给活佛敬香,会不会将这千古寂寥毁于一旦。马草河穿行起肆无忌惮的风雪,山舞银蛇,是否在告诉世人:人死了,透过某种形式的存在,在于我们感官的认知是否可靠。
壮士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唯有思想,决定人的本质。我吻了吻岳飞的手,感受有生命在交替。“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岳飞的《小重山》,是以信任为礼物,馈赠给熟悉以及陌生的人。他分明在对我道:“以你的笔力所及,能写出现代版的《岳飞传》吗?言简意赅,弘扬民族精神。”我热泪盈眶,下跪拜叩道,“岳元帅,匹夫遵令!”太阳收敛光与热,请归返到星云之内……
草桥雪地,岳飞那芦苇般的头发和岩石般的胡须,有寂静的守望和至死不渝的怀想。他仿佛在说:九州的上空壮实了很多,聆听或仰望,青山都不会老去,因为怀抱它的有着一种内在的担当,也能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说出,搅和成诗兴和个性。理性高于一切,理性其实就是岳飞心中的神。民族的精英,是觉醒的抗争和忠诚,是亲近黄河长江,亲近我们的祖国母亲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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