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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 【柳岸•路】犁杖,村庄纤细的手指(散文)


作者:醉里清风 举人,5450.8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3656发表时间:2020-01-01 16:10:33

【柳岸•路】犁杖,村庄纤细的手指(散文)
   在我们村,春天是牛拉回来的。微风燕子斜,细雨草色浅。牛对着天空哞叫几声,把庄稼人从冬天的闲逸中叫出来。揉一揉睡眼,抖一抖精神,套鞍上路,扛犁入地。空濛濛的山谷中,浅雾笼罩一切,把深沟两侧的山包粘成一体。农人的吆喝声像空灵的歌唱,老牛粗重的鼻息清晰可闻,这条沟到处流浪着忙碌的声音。风也轻柔了,拂过田间地头,携起清清潮味,拂过脸庞,润在心里。翻开的泥土像一个温柔的吻,把弥漫在山坡上的春韵接住。大地回春,农人对春天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耕种。
   田地是大地上的一本书,农人是笔者,村庄的历史就是一代代庄稼人书写出来的。什么是书写土地篇章的那支笔?我认为是犁杖,它是庄稼人的一只手,是他们与大地交流的工具。记住一把经年的老犁,就是熟读了村庄的历史。我所学到的知识,村庄里保持着最古朴的生活形式,与其它地方最大的区别在于生产意识。春耕秋收,谁也离不开一头老牛、一把犁杖、一把镰刀。没有一把犁杖的村庄不是一个像样的村庄。
   我们村的犁杖都是木头做成的。一棵老榆树,或者是老杏树,枯死的树干以犁杖的方式继续活在村庄的时光种。为什么不是钢铁或是其它材料?试想一下,黄天厚土,村庄在上,人畜共居,草木共荣,还有什么能比木头更让人觉得温暖?木头是草树在村庄里的另外一种活法。老王叔是做犁的好手,他经常被人请去给树看相,哪一枝树杈适合做犁?该怎么留枝,怎么修剪?来年才能长得更好。待来年,他拿着推刨忙活一两天,一把上手的犁杖便做成了。在村庄里,每一棵树都有它的归宿,被做成房檩或是犁杖……
   这是黄土村古朴的生存法则,传承的是祖祖辈辈老农人的智慧。
  
   二
   种地的人一辈子都追着犁杖跑。农人和犁杖其实是两种不一样的生命,它们互相追赶互相种植,种出来的作物叫粮食。有人信佛也有人信道,但村庄里的人信仰粮食。你看犁杖安静地躺在老墙根下,就觉得老墙根便是它的家。其实不是,它的家在大田里,庄稼人打好一堵又一堵埂子,就是想给犁杖营造一个家,想把它留在村庄里。时间长了,犁杖就住在大田里,就变成了村庄接触泥土大地的手指。村庄将手指轻轻地插进泥土,便能感受到大地母亲的温暖。按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思想,村庄应该最先得到大地母亲的智慧,又在某个风清月明的夜晚,把这些智慧一一讲给农人听。农人的朴实和厚重都是在这些夜晚听来的。
   长长的田垄是犁杖走出来的路。它从一条玉米地里走进去,又从一条小麦地里走出来。麦子已经被收割了,玉米还青青地长在地里。其实在村庄的荒野上,每一处地方都有一件事物走过的路。比如说,山坡角落里是野兔和山羊的路;地底下有老鼠的路;裂开的树干上有蚂蚁上树的路径。但是犁杖的路是走在时光里的,作物从青到黄,从庄稼变成粮食,都是犁杖对时光的一种表达方式。别看村庄里有交织错杂的阡陌,其实人是最没有路径的生物。人是形式主义者,喜欢跟在一些事物后面模仿,看野兔走路,就在荒野上开出许多路来。但这些路都有明确的目的地,从一座村庄到另一座村庄,很多人一辈子看到的风景都是路两边野兔等看厌了的。庄稼人跟在犁后面,照理说应该在大田里留下无数条路。但是并没有,这是犁杖给人的另一种启迪,你如果不把以前的路径耕熟,永远也不会知道大田里还会长出新鲜的庄稼。
   一把好的犁杖要用几辈子。这要细心用,哪天有人发现木头的犁把开裂,会找一块铁皮,在开裂的那个地方缠一圈,用钉子牢牢地固定住。有些东西能够用旧,却不会做古,这些东西肯定有一个共性:旧的比新的好用。为什么好用?拿这把犁来说:新的木犁聚集着树木的怨气,刚从树变成犁的不满,拿起来格外的沉重,庄稼人和牲口要拿出其他的力气来磨合这把犁。旧的不一样,早已经服地,不会让人多费力气。当然,也有人尝试着把木犁换成铁的,就省去了和犁磨合的时间。但是用过几年后,他发现铁犁终归没有木犁好用,冷冰冰地没有温度,缺少生气的感召。所以我在前面就说,木犁是树木在村庄里的另一种活法。我家有两把犁,一把是老祖父传下来的木犁,一把是父亲请人做的铁犁。父亲一般在耕种因雨水积累或是其他原因而板结的土地时,都用铁犁,耕疏松的熟地时用木犁。这是父亲为了保护老犁的正常操作。按照他的说法,用铁犁叫做翻地,只有用木犁才能叫耕地。这里面有老农人对耕种的理解,暗含着朴实的乡村智慧。好像时间住在犁杖上不愿意走了,看到一把犁沧桑的面容,就能想起以前很多事情。
   犁是村庄里活的历史。一座村庄如果仅有山坡、房屋、拖拉机,那它就是僵死的,没有生命力,没有传承。我们可以从犁的身上看到村庄过去的岁月。那些鲜活的镜头,在村庄里照出亮光,人与土地的故事透过历史的黑夜,上映在村庄的空气中,村庄里依然保存着最古老的生活方式。一个有历史的村庄是幸福的,就像一个有温度的家庭。这一切,都来自同一件事:用牛拉犁,用犁耕地,用镰刀收割庄稼。
   我其实还想说说耧,但觉得记忆有些浅了,不知从何说起。所谓耧者,就是开沟和下种两用的农具,多用木制。其在使用时需要农人不停摇动,种子才会均匀地洒在开好的沟中。这个动作有些滑稽可笑,像笨重的企鹅,所以耧在多年后被播种机取代。好多农具塑造和描述着村庄,但耧占了很少一部分,我在十一二岁后再也没有见过家里的老耧,它被祖父陈置在后窑中,已经被尘土覆盖,我是在看到犁的时候才会想起耧。作为孪生兄弟,犁和耧在村庄里走出了两条不同的路,犁笨而多用,耧巧而少见。
   我不得不说,在犁杖温暖轻柔的耕耘下,村庄像一位慈祥稳重的母亲。
  
   三
   我们村的名字叫“铧尖村”,我极喜欢这个名字。何为铧?就是装在犁头用以抚摸土地的物件,住在铧尖,就是住在距离土地最近的地方。起这个名字的先祖肯定坐在麻花沟河道旁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令人觉得踏实的名字。他看到庄稼人扛着木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觉得这样的生活透着厚重,压得住轻飘流动的空气。就叫“铧尖”吧,安在木犁的头上,深深地插在土里。所以我们村注定要耕耘,像犁杖一样,永久地触摸泥土。如果有一天,我们村决定不再种地了,那这个名字就该换一换。换成什么?又会有人坐在河道旁想几天几夜,但他再也想不出另一个更加踏实的名字。
   村里老人说,庄稼人嘛,还得种庄稼,不种庄稼干什么去?所以我们村,上了年纪的人都能种出收成不错的庄稼,都有一把见证岁月的犁杖。所谓的“犁杖红泥拌春夏,落叶黄牛随你我”说的就是我们村的情况。年轻一辈的人,想不再种庄稼了,开始在村子里鼓捣其他的玩意。有人学着养鸡,鸡在几个月后死了一大半;有人养牛,没有草料,牛饿得瘦骨嶙峋;有人做生意,赔得只剩下裤衩……所以有人总结,黄土村里干不成其它的事。其实他们忽略了一个道理,叫做万事开头难,经验价更高。就拿种庄稼来说,种了成千上万年,从农耕时代到现在,积累的经验比地上的黄土还要深厚,犁杖可以证明。我其实希望他们能做成点什么,别的村庄已经发达了,我们村还要继续种地吗?
   这件事村里没人开会讨论,没有结论,所以大家还得循规蹈矩地种自己的地。草一直与人较着劲:在村庄里,你会发现,人活得旺的一年,地里的草都是稀稀拉拉的;相反,不景气的一年,地里的草长得非常旺盛。在生命面前,人和草的竞争此消彼长。没有翻耕的地里会长出很多草,草藏在地底下偷偷地盯着人看,专门挑懒人的地扎根,趁着人犯懒,偷偷地从地里长出来,等到人发现,草已经长到能够淹没膝盖。这时候,农人一般会拿出犁杖对付草。先把老牛拴在地里,把地里的草叶啃食干净,再给牛套上鞍具,套上犁杖,翻耕土地,一遍不成再来一遍。翻耕的目的是把草根从地里翻出来,捡到一起搭在埂子上让太阳晒。所以,野草一般不喜欢犁杖。很多野草就偷偷跑去报复犁杖,从老墙根底下钻出来,爬到犁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地长,以为这样就可以把犁杖牢牢地栓在墙根下。冰草最擅长做这种事,它在地里长得最快,在老墙根下也长得最欢。除了它,别的草还真破不开被人踩过几千遍的厚实土皮,所以它受到犁杖的惩罚也最多。父亲在下过雨后就想把闲下来的地翻一翻,让我跟在后面捡拾草根,顺便把基肥撒进地里,这在我们村叫做“卧肥”,其他人在收割完庄稼后,犁一遍地就行了。父亲不放心,他担心冰草会把地里的养分吸收掉,秋季雨后都会再来一遍。所以我家的犁杖要比别人家的更老,一个庄稼人在村里懒不懒,从他的犁杖上一眼能够看出来。
   我仔细观察我们村的犁杖,大概有两种形态,全从犁铧上体现出来:一种铧尖而直,耕进地里比较浅,留下一道垄子,这种犁被我们村的人叫做“杠子”;另一种铧卷而翘,入地深,能将垄过的地翻过来,在我们村叫“步犁”。步犁翻地,杠子种田,这是我们村都知道的道理。有几年,村里常来走街串巷的货郎,看到我们村的犁杖就啧啧称奇。一打听,原来我们村叫“铧尖村”,果然铧尖村的犁杖与别的村不一样。我害怕我们村的秘密被货郎听去,有一段时间,我远远地看见货郎从山沟里走上来,就把院门关上,站在门后面偷瞄。
  
   四
   我的农事启蒙就是从这把犁开始的。印象中,惊蛰过后不久,春天的韵味就要被庄稼人种在土里了。父亲从牛圈里牵出那头老黄牛,没有任何交流,牛便站在经常挂鞍具的老桑树旁,等待父亲把鞍具套在身上。这是在经年的乡村岁月里,牛与父亲达成的默契。父亲把一部分犁具搭在牛身上,一部分扛在自己身上。在土地上,牛与人是两个相依为命的生命。
   那个时候,我每天会做这样的事:早晨被父亲从被窝中抽出来,极不情愿地穿好衣物,胡乱吃喝两口,便牵着老牛走向田间地头。起初,我只是牵着老牛慢慢走,父亲跟在后面,肩上扛着老犁。我有些厌烦,老牛总是不厌其烦地打着响鼻,把尚带草色的唾沫喷到我的裤腿上。我想和父亲换一换,遭到父亲的拒绝,理由是以我的力气尚且不能扛起犁的重量。那个时候,我开始注意那把犁。有一次我趁着父亲在地头和别人抽烟搭话的时候,偷偷喝动老牛。我尚不会耕地,犁杖握在我的手里立马变成不听话的孩子。我让它走直一点,它偏偏走得七扭八拐,地都被我耕坏了。还有更糟糕的事,犁在越过一段树根时,我没有及时喝住老牛,铧被打断了。父亲看到后很生气,但仅仅是训斥了几句,并没有过多地责怪。后来我问父亲,为何从没见他打断过一片铧。父亲全凭手里的感觉,铧在拂过泥土时,传递给农人一种细腻的感觉,农人全凭这种感觉断定地下长着什么。这么说有点玄幻,但是你要弄清楚种地的那点事,就必须感知犁杖带给你的任何一种讯息。
   以后父亲再也不愿意让我学习耕地。我那时以为父亲只是害怕我再次打断他的铧,可是多少年后我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别的用意。当然,这是多少年后的事。在我十一二岁之前,我在村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在父亲每次耕完地后,把那把犁杖从铧到杖擦拭干净。这件事是父亲留给我的麻烦事。麻烦事干得多了就不觉得麻烦了,就会有意无意地注意那件事。比如我,在长大以后偶尔跟着父亲去种地,完事后都要把犁铧仔细地擦拭透亮。在我看来,犁铧上沾满土显得很不自然,好像这把犁张已经被人遗忘。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学会耕地,这是我在铧尖村干的一件错事。人干了错事往往就要想一个像样的理由搪塞,或者是做另一件正确的事情弥补。我所做出的事情,就是要把犁杖的故事讲给很多人听,让很多人认识它。
  
   五
   我对犁杖的全部学识来源于村庄里的见识。在村庄里,如果没有一双观察和学习的眼光,眼里的所有东西都粗鄙不堪。穿过这些粗陋,你就在村庄里活出了高度。我看电视,看到影视中的高人有渔、樵、耕、读四位,除了读书人有些斯文之外,其余三位真看不出与我们村的人有什么不同。更觉得可笑的是,那个耕夫竟然拿一把犁杖当作御敌的武器,在他的手里舞得虎虎生风,犁杖变成了他的手。这种比较来自现实与虚幻的融合,那时候,我决定如果要让我选一件武器,我一定要选父亲那把犁杖。
   我后来注意到,犁杖是驴和牛在村庄里安身立命的武器。一头驴,或者是一头牛,如果再也拉不动犁杖,那就意味着它在村庄里的日子到头了。农人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卖掉,或者是宰掉,熬上一锅香喷喷的肉汤。人与牲畜在村庄里共居,处于一种相互扶持的关系,农人希望牲口为自己犁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牲畜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农人能够把打完粮食的秸秆留给自己,待遇好一点,或许还能吃到长在地里的第一茬草,就像胎儿母亲的肚子里靠脐带连接命脉,犁杖把牲畜和农人紧紧地绑在一起。失去犁杖,失去牲畜,村庄就不再是村庄。此时我联想到,拿犁杖做武器的那个人应该是牛变的。
   但我还注意到,此时的村庄已经丢失了一些韵味,不再是我十一二岁时的样子。村庄的变化没有从翻新的房屋上体现出来,没有从拓宽的道路上体现出来,更没有从农人身上体现出来。它体现在牛的身上,体现在田间地头。我从一头老黄牛慢悠悠的深情中读出来很多东西,这头牛站在一棵老杏树下,嘴里嚼着刚扯下来的树枝,神色不慌不忙。我知道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拉过犁,但它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飘忽不定。我的担心不在于此,我开始怀疑我们村的下一个春天还能不能被牛拉回来。
   这片土地遗留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树木被砍伐,牲畜被宰杀,部分土地被搁置……不能再少了犁杖,有些东西在村庄里一旦丢失,在其他地方也很难找到。这种东西,除了犁杖,还有耧、石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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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完,我有个隐隐的担忧,像作者和我这个年龄的人一旦去了,还有谁可以懂得农村的犁杖啊,那种记录农村土地几千年的历史椽笔,应该就此折断了吧。这篇散文的写作风格和表达的内容,值得我们好好揣摩。开头,用农人驾着犁杖犁开春天的一幅画来唤醒已经沉睡的犁杖。作者以浪漫的想象,写出了犁杖在农人那里的意义,以及作者所在的村落我和钟情于木制的犁杖。农人相信犁杖就像有人相信佛道,因为犁杖可以给种子开路。一把犁杖为何用几辈子也不肯丢,在于不是喜新厌旧,这种朴素的哲学源于作者的犁杖所言。用犁杖写成的村落历史渊源是鲜活的,所以犁杖也不会被新 的农具取代。作者钟情于犁杖,还因为作者在一个名为“铧尖村”的村子。“铧尖”是住在距离土地最近的地方。村里的人认准了犁杖,就是不肯改变,唯在耕耘土地上有着古老的传奇和智慧。犁杖为何成农人的最爱,野草是证明,它翻出野草的根,给庄稼留出生长的希望。作者也是一个小心性的孩子,连货郎来村都怕犁杖被货郎掠走。犁杖,写着村落的命运,写着农人的诗歌,随着社会进步变化,犁杖可能要退出它的历史舞台,所以,作者才深情地为犁杖留下一篇传记。这篇散文,以特殊的视觉,深情的表达,给心中的犁杖做了诗意而乡俗的描写,读来韵味层出,认知随着加深。读完全文,仔细揣摩那个题目设定的比喻,颇有意境,犁杖对于村落对于土地,就像一根纤细而孱弱的手指,却划开了农人的日子,美好就这样一代代传续着,这就是以犁杖为生的农耕生活。全文情感真挚,将记忆的,听说的犁杖故事,结果诗意的熏染,奉献出精美的传奇故事,洗却了我们思想里的俗气与做作,唯留淳朴与厚重。作品思路驰骋,情丝发散,收归得力,形神相连,写出了人的灵魂和生命的气质。笔力老道,表达恳切,格调雅致,颇有田园风情。推荐赏读,感受犁杖为笔耕耘土地的壮观景色。【编辑:怀才抱器】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001030004】【江山编辑部·绝品推荐20200427第0021号】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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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春燕蓓蕾        2020-05-29 12:34:13
  拜读了总编的文字,大背景散发着泥土香的文字,犁杖与土地对语,文字间倾注了真情。好文章,绝品实至名归,祝贺!
12 楼        文友:如风姐姐        2020-08-20 16:08:37
  恭祝摘绝多多,请老姐喝酒酒吧!
13 楼        文友:贝拉迪迪        2021-05-20 20:59:36
  清风老师的文章总是幽默诙谐又寓意深刻,带给我们太多的怀恋与思考。向老师学习!
往事不回头,余生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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