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陈大手(微型小说)
陈小手被联军团长一枪打落马后,陈氏家族决计改良家族基因,让子孙长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来,不再做低贱的接生医生。
改良的办法有二:借腹生子和讨大手婆娘。前者有辱门庭,不可取,陈家选择了后者。那时候,女人要缠小脚,找一个大脚女人难,讨一个大手婆娘却唾手可得,陈家很快给陈小手的儿子物色了一个大手女人。天随人愿,大手女人给陈小手生了一个大手孙子。这个大手孙子长大后也讨了个大手婆娘,却生了一个长着一双阴阳手的小子。我们那儿说的阴阳手,就是一只手小一只手大。为作掩饰,陈家给孩子取名陈大手。
陈大手是阴阳手,却很聪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成绩优异,高考填报志愿时,为了稳妥,同意调剂,结果被调剂到了一个医学院的妇产学科。好在今非昔比,妇产科医生吃香得很,陈大手二话没说就去读了。五年毕业,被分配在县医院妇产科。
陈大手上班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定下奋斗目标,医术一定要超越自己的曾祖父陈小手,成为一个跟联军团长一样有钱有地位人的人。
时势造英雄,缺陷也造英雄。陈大手长着一双阴阳手,本是一大缺陷,成不了卓越的接生医生,可时下的孕妇们一个个害怕阵痛,更怕产道变异,大都选择剖腹产,这就给陈大手的大手创造了更广阔的用武之地。还有那些愿意顺产者,因陈大手还有一只跟陈小手一样柔软细嫩的小手,会给孕妇减少许多痛苦,求者一样趋之若鹜一号难求,很快就成了名震宛都的妇产科医生。但凡儿媳临产,那些婆婆们都会大手一挥说:“去陈大手那儿!”
陈大手有一辆白色宝马,但他从不出诊接生,即使来一辆林肯或法拉利迎接,那也枉然:“一律到医院去!”陈大手铭记着陈小手的教训,而且非常清楚,离开医院这个平台,自己就成了陈小手,只能跟一条流浪狗一样到处觅食。
医院是有规矩的,医生要遵守,患者更要遵守,病魔面前,人人平等。患者来了,挂号,缴费,检查......一样都不能少,生命第一,生命唯一,马虎不得!孕妇更要严格,两条或三条甚至多条人命哩!
一天,陈大手难得一闲,坐在科室里跟年轻的女护士聊天,突然,走廊里糟乱起来,一个庄稼汉捧抱着一个孕妇一路嚷嚷着“快闪开!快闪开!”冲了过来,见到陈大手带着哭腔说:“求求您陈医生,快救救我女人!”
陈大手说:“快去挂号缴费!”
庄稼汉说:“走得急,只带了一千块,求求您先把人救下,我马上回去借钱!”
陈大手说:“医院是电脑控制,不缴费,取不出药,咋做手术,先将人推进手术室,你抓紧去筹钱!”
那庄稼汉见妻子被推进手术室,放心了许多,向陈大手深深鞠了一躬,迅速跑出去筹钱了。谁知,出去半个多钟头一分钱也没有借到,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没有药物,陈大手只能干等。庄稼汉见陈大手仍没有给妻子做手术,“扑通!”跪到地上哭求:“陈医生您行行好,再晚就没救了。”
陈大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年轻女护士在手术室急呼:“陈医生,快!病人快不行了!”
听得呼喊,陈大手迅速跑进手术室,十几分钟后,走出来,心情沉重地对庄稼汉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进去看最后一眼吧。”
那庄稼汉进去,十几分钟后,走出来,二话不说,抱住站在窗口的陈大手,一起跳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院长闻讯赶到楼下,陈大手和那庄稼汉都已没了气息。办案民警问:“你们医院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院长一脸委屈和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