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项链(小说)
姨妈知道菲菲性格好,温柔又善良,什么都不计较,越是这样就越是喜欢菲菲。明天就结婚了,姨妈看着自己养大的菲菲,出落的花儿一样,心里异常欢喜,就当着姨父潇潇一家人的面,把菲菲拉到身边说:“菲儿,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从此就是人家的媳妇了,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好公婆,姨妈没什么给你的,就把这串项链送给你吧,祝福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恩恩爱爱。”
菲菲听了就想说:“姨妈留着自己带吧,菲儿不能要,姨妈心意菲儿领了。”
可是没等姨妈话语说完,也没等菲菲话语说出口,潇潇一把就从姨妈手里,将那串项链抢了过去:“给我,这是我的。谁也不许送,这是咱们家的,干嘛送给一个外人,给我,给我。”
潇潇抢过来,头也不回的推开前来抢夺项链的姨妈,什么也不顾地夺门而去,姨妈当场气得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起来。躺在床上的姨父也气得直叹气:“唉,成什么样子,菲儿,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不要生她气呀。千万别和她一样,你是好孩子,别去计较她。”
姨妈由菲儿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由菲儿扶着,她推开门冲着跑出门去的潇潇大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抢了去,也不是你的,会遭报应的,你就不配拥有那串项链。”
潇潇听到了身后母亲的谴责声回了一句:“我不配,那谁才配?这是咱家的东西,就是只属于我的。”
姨妈使出全身力气说:“是咱家的,可是我把它送给了菲儿,就是菲儿的。菲儿,只有菲儿,只有菲儿才配。”
没有回音了,潇潇已经走远了,只有那一架蔷薇开得正艳,几只鸟儿飞了来,好似也想对菲菲发出祝福,叽叽喳喳,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恢复到平静。
菲菲赶紧把姨妈扶回椅子里,轻轻地给姨妈揉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劝慰着姨妈:“姨妈,姐姐喜欢就给姐姐吧,菲儿不要的,有姨父姨妈的祝福就足够了,就很幸福的,别生气了,千万别生气了,看在气坏了身子。”
又去劝慰着姨父,不要姨父发怒,身体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并且一再感谢姨父姨妈养育之恩。只要姨父姨妈身体好起来,心情好起来,就是给菲菲最大的礼物与祝福了。
其实,那时候,姨妈已经查出了癌症,她怕家人为她担心并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她自己的病她并不担心,最担心的却是潇潇爸爸,得了这样得病,越来越不能自理了,幸亏有菲菲跑前跑后,最近又病情加重,开始还能扶着走几步,现在几乎不能行走了,很多时候,就是卧床。
姨妈看着病床上的老伴儿许峰,再想想自己,有一天她要是早去了,老伴又咋办呢?不由得泪水就流了下来:“菲儿,姨妈只有一句话,万一有一天,我要是先你姨父去了,可不能扔下你姨父呀。今儿按说不能说这不吉利的话,可是世事无常,姨妈我不能不说了。”
菲菲听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姨妈,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您和姨父的,就算结了婚也是一样的。”姨妈一把将菲菲搂在怀里,两个人竟然抱头哭起来,还是姨父劝开两人:“看看你,看看你,雅娴,你这是干嘛呀?明天就是菲儿大喜日子,你这是咋啦,糊涂了吗?”
一夜无话,第二天,菲菲的婚礼如期举行,菲菲幸福地嫁给了赵凯。他们就把家安在离姨父姨妈家很近的地方,这样是为了能更好更方便的照顾两位老人家。
菲菲婚后,对姨父姨妈依旧照顾的很好,赵凯也很理解菲菲,那时他们厂子里效益不好,两个也下来自主创业了。创业初期,两个开了一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也很忙碌。幸好赵凯将厂子里的活大多都自己揽下来,好让菲菲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她的姨父姨妈。
六
一日菲菲正在医院里照顾病重的姨父,刚从家里回来的姨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接到潇潇电话,说有事要与她商量,菲菲就赶紧送姨妈去医院门口打车:“姨妈,快回去吧,姐姐一定有什么急事的,否则不会这么急着叫你回家的,这里有我呢,您就放心吧。”
姨妈匆匆回到家里,想想这么久潇潇都不回家来,打过多少电话告诉她说爸爸病重了,要她也来替替菲菲,总不能把这么重得担子给菲菲一个人担吧,你潇潇是女儿,也该尽尽义务的。每次回复的话,都说是很忙很忙的,那菲菲呢,人家也有家也有业,也有事情要做,也要养家户口的,就不忙吗?天下就你潇潇一个人忙吗?
姨妈心里正生着潇潇得气呢,见了面就想问一问潇潇,可是话还没出口呢,潇潇就先开口说:“妈,我回来是要咱们家的房产证,我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灵,需要贷款,拿去用一用,很快就拿回来的。”
菲菲姨妈一听就老大不同意:“潇潇,家里的存款我都拿给你用了,这也就算了。你爸病着,我身体也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是菲菲经常拿出钱来填补家用,你一分也不拿。”
“好了,好了,妈,别提菲菲,就她孝顺,就她好,她那是应该的,你养了她,就该有回报的。妈,快给我房产证吧,提起她,我就心烦。”还没等姨妈说玩,就被潇潇抢白了一顿。
姨妈听了潇潇的话很生气:“她是我养大的,你还是我生的呢,菲菲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你连一个小拇指头也不如菲菲。”
姨妈越说越生气,竟然气的喘不过起来,稍停又说:“给你说吧,潇潇,我再也没有什么了,就这一处房产了,是万万不能拿给你去的,一旦有什么闪失,你让我和你爸老了住哪里去呢?”
潇潇一听就冲着母亲大喊起来:“什么养老,还不是想给菲菲,这是咱们家的财产,我是绝对不同意的,把她养大就可以了,还想来霸占房产,绝对不可以。”
菲菲姨妈听着潇潇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就更加生气,气的险些晕倒过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样去猜疑你的妹妹,菲儿那么善良,从来没把东西看在眼里。”说到这里,姨妈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大喘了几口才又说:“倒是你,什么都看在眼里,恨不得都成了你的。你得好好向菲菲学呀,做人不能太贪太不讲道理的。菲儿多么孝顺呀,这几年你总是忙你自己的事业,顾不上我们,我和你爸爸还不是幸亏菲儿嘛。”
姨妈说着就倚在沙发上,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潇潇从她身上拿走了钥匙,打开抽屉,拿出房产证,急急匆匆地就走了。
姨妈痴痴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久,还是邻居看着家里大门敞开着,就喊着:“谁在家呢?大门四开的,这是要干什么呀?”邻居姓林,菲菲和潇潇总是喜欢喊她林阿姨,林阿姨也很喜欢菲菲,对菲菲也格外好。
但是,自从她听了潇潇说了菲菲的不好的事,对菲菲产生了看法,想想那菲菲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太让我失望了,她姨妈也一定很是失望,想必就是没法对邻居们说吧。
七
原来几天前潇潇在街上遇见林阿姨,林阿姨就问:“潇潇现在开公司很忙吧?”潇潇就点头说:是呀是呀。那真是太忙太忙了。
“但是再忙也得回来看看家吧,你看你爸爸妈妈病着,都是菲菲跑前跑后的,又出钱又出力,你这亲生的女儿反而没事人一样,你咋能这样呢?”林阿姨说着潇潇。
潇潇把脸儿一沉,靠近林阿姨耳边说:“林阿姨,你这就不知道了,就我那妹妹,那菲菲,你可是不了解呀,我对你说,你可别到外面去邻居家讲呀,就她,能做的出来,我真是讲不出来呢。”林阿姨一听就愣住了,一脸的疑惑。
“我跟阿姨说哈,她那是看着姨父姨妈老了,糊涂了,好骗了,就总是骗姨父姨妈的钱,这几年我爸妈的所有存下的钱都被她骗去了呢。她还出钱?她不骗钱就捡着了呢。这不又盯上我家的房产,说不定多少次逼着我妈妈把房产给她呐,她呀,那个菲菲,可有心计了呢”
潇潇说到这里故意左右看看,压低嗓音说:“她菲菲结婚,还非要姨妈的项链做结婚礼物,竟然趁我妈不备将项链一把从脖子上扯下来。把姨妈都给气病了呢。哼,她可真够可以的,我就从她手里夺了回来,因此,我是生她的气,就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林阿姨听了潇潇的话,当即就是一惊,心想: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看着那菲菲跑前跑后的为她姨父姨妈,原来存有这样的恶毒心肠,真是错看了她呐。
林阿姨边想着边喊着就走进了门里来,一眼看见菲菲姨妈痴呆呆坐在地上,就慢慢扶起问着怎么了。姨妈本想说一说潇潇做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家事不可外扬,就又止住了话语。
经林阿姨一叫一搀扶也就明白过来,只是说自己头晕了,没什么的,这几天菲菲姨父住院给急的累的。菲菲姨妈与林阿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急着赶回医院了。
时间如梭,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好多年。菲菲的姨夫姨妈也都去世好多年了,菲菲和潇潇也一直没有什么来往。潇潇因为经营不善,又遇上了官司,公司已经破产,家里的房子车子还有当初拿出去做抵押的老屋房产也都没了。
姨父姨妈没有居住处,是菲菲将两位老人接回家去安度晚年的。然而,姨妈就是因为潇潇将家里老屋给抵押贷款,还不上贷款而被银行收了去,一时间连气带火攻心,又加上本就有病,一病不起,没有两年就下世了。菲菲非常伤心,姨妈临走依然惦记潇潇,又是恨又是爱的,菲菲给潇潇打过好多电话,潇潇也没回来。
想想人已经逝去了,还是要入土为安,不能再等了。菲菲强忍着悲痛与心伤,与老公一起将姨妈的后事给办了,菲菲想姨妈一生要强,不能办得太差:姨妈,菲菲最后送送姨妈,姨妈——菲菲哭倒在姨妈坟前。
那时候,恰巧潇潇遇上官司,潇潇老公被判入狱,潇潇已是自顾不暇,天天奔忙在法院与债务之间,真是焦头烂额。当她赶回来时,姨妈已经入殓了,也只是大哭一场,并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八
姨父一直住在菲菲家里,菲菲照顾卧病在床的姨父整整六七年。姨父和姨妈的后事都是菲菲料理的,潇潇连一分钱也没有出。钱的事,菲菲倒不在意,只是遗憾姨妈最后没有见上潇潇一面。
也就是此时邻居们才知道,潇潇说菲菲的那些事都是在泼菲菲的脏水。因为姨妈在最后的日子里,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对来看望她的邻居们说得清清楚楚了。
林阿姨也觉得对不住菲菲,给菲菲赔礼:“菲儿,阿姨错怪你了,你真是个好姑娘呀,这些年,你姨夫姨妈还真是幸亏有你呢。好人呀,真是好人呀,懂得感恩。”
菲菲只是低头轻轻说:“林阿姨,这是菲儿应该做的,不算什么的,快别这么说。”菲菲和老公很是恩爱,菲菲一直照顾姨父姨妈,家里厂里都是菲菲老公一人经营着。根本忙不过来,菲菲也帮不上忙,菲菲老公从来也没有埋怨过菲菲。
直到菲菲姨父姨妈都过世了,菲菲尽完了孝,她才投入到了自己的生意中。说来也是真神奇,人们都愿意与菲菲做生意,都知道菲菲心地善良,对老人很孝顺。没有几年,菲菲和老公的生意有了起色,几年下来,赚了不少。
再说潇潇一蹶不振,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老公被判了几年,公司也是濒临倒闭。她闲来没事,就一个人回老家去走走,去看看老屋。她突然很怀念在老屋里的生活,那时有爸爸妈妈,多么好呀。
潇潇从外面张望着老屋,主人早已换了,只有那架蔷薇的香气依旧在风中飘散。潇潇心里说不出的许多感慨,也不知为什么,她就又无端恨起菲菲来:“哼,就是她,扫把星一样,把我害成这样子的。”
突然,潇潇听到有人叫她,原来是林阿姨,林阿姨见了潇潇就毫不客气地批评了潇潇:菲菲那么好,不该往菲菲身上泼脏水。不是你妈妈说出实情,到现在邻居们还蒙在鼓里,多好的菲菲呀,你咋能这样说她呢。你自己想想,菲菲照顾你卧床不起的爸爸六七年,这谁能做得到呐。
林阿姨还说:“姐妹间应该好好相处,多么好的妹妹呀,打着灯笼也难找呀。邻居们哪个不说,不是你妹妹,你父母就得受罪了。我这般年纪了,也老了,还不知道吗?自己亲生的儿女,也未必能做到菲菲那样孝顺呢。都忙着自己的事业家庭的,有谁会拿出那么多那长久的时间来照顾老人呢。但是,人家,菲菲就做到了,这一点,就该赞,就该肯定。”
潇潇没有再言语,只是低头不说话,心里越加恨菲菲,什么好都让她占了去,听说生意也做得好,我什么也比不上她,这哪有天理呀?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她凭什么呀?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那一天,林阿姨把潇潇让进屋里,还借给了潇潇五十万元,让她做资金,鼓励潇潇回去继续做生意。潇潇千恩万谢,心里无限感激,心想这真是雪中送炭呀,正愁没有资金呢。
于是,潇潇发誓生意好了一定要报答林阿姨,林阿姨却说:“报答也不用,这钱你好好利用,把生意做好就行了。以后呀,你只要好好对待菲菲,从此姐妹好好相处,不要再对菲菲有敌意就可以了。”
九
不经意间,又是几年过去。菲菲的生意越做越好,一天,她正在忙着生意,与各户谈一笔业务。忽然接到老公的电话,让她回家一趟,说老家有人来看她,菲菲很是奇怪,自从姨父姨妈离世以后,老家就真的没有亲人了,这老家还会有什么人呢?唯一的姐姐潇潇,从小一起长大,却总是对她仇人一样,那么又是谁来看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