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骊山血(小说)
“各军就位,誓死保卫王上!”
一个校尉大声吆喝着,将禁军分散在各处防守。烽火台本就不大,五十禁军还是可以组成一条比较严密的防御圈的。但是一路亡命而逃,禁军们所带的箭矢已经不多了,能不能坚持到诸侯来救,那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尹球连滚带爬的上了烽火台,这上面的柴草和狼粪倒是都在,只是尹球平日里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点燃烽火。
“尹球,为何还不点燃烽火!”
姬宫湦大声责问,尹球急的汗珠直冒。
“王上,臣找不到引火之物!”
“你真是个废物,废物!”
唰,一个禁军纵身跃上烽火台,他掏出火镰啪嗒一声点燃一把干燥的茅草扔进烽火台中间架起的柴堆中。浸透了油脂的干柴呼的一声燃烧起来,那女禁军迅速把一筐狼粪洒在火堆上,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尹球兴奋地大喊:“王上,烽火点起来啦,点起来啦。”
姬宫湦拉着褒姒爬到烽火台上,他看着冲天的狼烟哈哈大笑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烽火台下的禁军将士一见狼烟升起,心里多少有了些期盼。然而没过多久这期盼就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因为他们发现,除了这座烽火台上升起狼烟之外,其他山峰上的烽火台别说是狼烟就连一点火星儿都没有。
姬宫湦:“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尹球吓得跪在地上说:“臣,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哇……”
禁军校尉说到:“王上,看样子烽火台上的戍卒一定都被人杀了,刚才戍屋内的血迹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而且戍屋里的干粮都没了,武器也没了,我们守不了多长时间的。”
褒姒一听这话立即瘫倒在地哀哀哭泣。
“伯服,我的儿呀,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校尉:“王后,太子殿下如果能杀出重围也是一件好事,总比和我们一起被困在这里强。”
姬宫湦:“你说得对,若能逃过此劫,予一定让你位列诸侯。”
校尉:“王上,还是先守住烽火台吧。”
呜嘟嘟嘟……
犬戎狼骑吹响了牛角号,上百举着盾牌的犬戎兵在密集的箭雨掩护下杀了上来。禁军将士只来得及射出一波箭,就不得不弃弓拔剑和狼骑们拼杀。
这个距离并不远,压阵的狼骑射手都是箭术精准之辈,其中也不乏几个极为稀罕的射雕手。这些射雕手的箭术可谓出神入化,相当于现代军中的狙击手。
他们手中的硬弓每一次发射都会有一个周军栽倒在地,禁军既要和眼前的狼骑拼杀又要防备不知何时飞来的夺命箭,本来就不多的禁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狙杀,先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个校尉身中数箭,手中长剑也已经断为两截,他用一根长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死死堵住烽火台的入口。率队攻击的犬戎百夫长上前一刀劈下,锋利的弯刀深深地陷进校尉的肩颈交界处,鲜血喷溅而出,把校尉和百夫长都染成了血人。
“呀!”
见那校尉死撑着就是不倒下,犬戎百夫长的凶性被激发出来,他拔出弯刀双手举过头顶大吼一声劈了下去。百夫长的弯刀上下左右砍了十几刀之后,那个校尉已经浑身喷血看不出人摸样了,但他依旧死死撑那杆长矛堵在入口处,屹立不倒。
百夫长被气得双眼喷火,他大吼一声扔掉弯刀,又从身后一个狼骑手中抢过一柄狼牙棒抡圆了向那校尉砸去。
砰砰砰,一声接一声沉闷的锤击声不断响起,血肉残渣四散飞溅,烽火台的入口处犹如修罗地狱一般可怖。
呜嘟嘟嘟……
随着牛角号的响起,围攻烽火台的犬戎兵们迅速后退。三个犬戎兵架起还在拼命砸着一堆烂肉的百夫长退了下去。翟桓在亲卫的保护下来到烽火台前。
“姬宫湦你听着,我是犬戎大狼主翟桓。事已至此抵抗无用,我数到三,你等若是还不出来投降,休怪我下手无情!”
嘣的一声,一支黑色的弩箭电射而至,翟桓身边的一个十夫长挺身挡在翟桓前面。噗,黑色的弩箭贯入十夫长的面门,十夫长晃了两晃向后倒去。
嘣嘣嘣,嗤嗤嗤。数不清的狼牙箭飞向烽火台,十几个狼骑嚎叫着冲进烽火台。烽火台上传来女子的惊叫和兵器相撞的声音。不多时一具具喷着血的狼骑死尸从烽火台上扔了下来,又有十几个狼骑冲进烽火台,但不多时就退了回来,冲进去时的十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的只有五个。
“大狼主,他们用尸体把楼梯堵死了,还泼上了油!”
翟桓将那个倒在自己怀中的十夫长轻轻放倒在地,他伸手合上了十夫长圆睁的双眼说:“我的兄弟,我会代你照顾你的家人。从此后,他们就是翟桓的亲人。兄弟,你安心的去吧!”
翟桓:“姬宫涅,我知道你身边还有高手护卫,但是你逃不了了,也别指望那些诸侯会来救你。想想你自己干的那些事,他们能来救你才怪。投降吧,跪在我面前求我饶恕,交出传国玉玺,我就饶你不死。”
姬宫涅:“你休想,我儿子已经去诸侯那里求救去了。”
翟桓:“你是说姬伯服吗?来人,给周天子看看他儿子。”
一位百夫长用一杆长矛挑着姬伯服的首级来到烽火台前。
“喂,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大周太子的首级!”
姬宫湦惨叫一声:“儿呀!”
褒姒双眼一翻昏死过去,尹球扑到垛口边上大喊:“大狼主,我是大夫尹球,我愿投降。我,我这就杀了姬宫湦,把他的首级献给您!”
翟桓:“姬宫涅,你都用的是什么人啊。杀了他!”
嗤,噗!一只狼牙箭穿透了尹球的胸膛,尹球的尸体从烽火台上栽了下去,顺着山坡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姬宫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就是报应!翟桓,来杀我,来杀我吧!”
翟桓:“终于有点天下共主的意思了。不降?”
姬宫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翟桓:“难道疯了不成?来人,放火!”
烈焰冲天而起,烽火台上的笑声却越来越疯狂。这疯癫的笑声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喊声:“姬宜臼,大周是你的了!姬宜臼,不要学我,要做个仁慈睿智的君王,要善待百姓任用贤良,不要走我的老路哇!姬宜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不可与之媾和,不可与之媾和呀!列祖列宗,姬宫湦愧对列祖列宗,我后悔,我后悔呀!哈哈哈哈哈!”
翟桓呵呵一笑说:“我们走,去镐京王城,我要看看天子的宫殿究竟有多忙奢华。”
骊山上的烽火台只有一座在燃烧,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的没有诸侯来援救。此时,就在俩山脚下的苍茫大地上,一队打着大周旗号,数量五千人的骑兵正在快速奔驰。
在他们的所经过的路边,一队队的百姓扶老携幼神情呆滞的赶路,当这队骑兵从百姓身边经过之后,那些百姓只是木然的看看这些周军一眼,随后低着头赶路。
周军前锋的大纛下一匹疾驰的战马上端坐着大司徒姬友,他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师北上,但是由于路途遥远消息闭塞,三万大军又多是步兵和笨重的战车兵,除此之外还要携带大量的粮草,这行军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当姬友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申候居然跟犬戎借兵并且已经兵围镐京的时候,他急的心如火焚。他立即率领五千骑兵快速驰援,同时也派出信使通知诸侯发兵勤王。就在姬宫湦被烧死在骊山烽火台上的时候,姬友正好看到骊山上那烽火台上冒起得滚滚狼烟。
姬友就知道完了,但是他还没有死心,他不相信一直强横无比的周军会这么快的被歼灭,他还期盼着姬宫湦能够突出重围。此时恰好遇到一位满身是伤领着十几个残兵败将的周军校尉。姬友仔细一问不禁喜出望外,因为那校尉告诉姬友,姬宫湦逃进了汤泉宫。
大喜之下姬宫湦转向直奔汤泉宫而去,此时如果有人站在高处就会看见,姬友的五千兵马正快速的向着一股庞大的军阵冲去。这个军阵正是翟桓所率的狼骑,整整一万!
五
一万狼骑和五千周军在相互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飞快的靠近,当犬戎狼骑的先锋突然看见迎面出现一杆周字大纛的时候,他们当即吹响了牛角号。
呜嘟嘟嘟……
这号声不仅提醒了狼骑也让姬友为之一愣。
“大司徒,是犬戎狼骑!”
姬友凭经验看出对面的狼骑数量是自己的一倍,因为那扬起的烟尘范围极大,这说明对方兵马绝对不少。此时姬友若是下令撤军还是可以逃出生天的。但是姬友一心要救姬宫湦,他拔出长剑向前一挥吼到:“全军突击!”
“大周!大周!”
五千将士放平了长矛猛踢战马的肚子,周军骑兵大队瞬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向着犬戎狼骑杀去。
犬戎先锋之后,翟桓听到牛角号示警心中就是一惊,他还以为是诸侯的军队到了呢。一见翟桓有些发愣,卓突大声说到:“大狼主,既然已经遭遇那就拼死一战吧!”
翟桓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怒吼一声:“犬戎的勇士们!我们攻入镐京,杀了天子,这就足以说明,我们犬戎是不可战胜的!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强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勇士们,从今以后,中原大地就是我们任意纵马驰骋的地方,中原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他们若是不答应,那就让他们尝尝,我犬戎勇士的弯刀吧!天狼神!”
“天狼神!天狼神!”
一万狼骑手举弯刀大声呐喊,翟桓弯刀一挥说:“卓突,你我各率五千人马,从两翼快速包抄过去。要迅速打乱敌军阵形,只要周军的步兵大阵没有成型,我们就可以打败他们!”
呜嘟嘟嘟……
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一万狼骑瞬间分作两股,从两翼快速突进,就像是张开手臂一样,向着周军抱了过去。
烈马狂奔,蹄声隆隆,双方的呐喊声惊天动地。狼骑们探身向前手中的弯刀轮成了一圈圈的刀轮,胜利极大地刺激了所有的犬戎狼骑。在他们的眼中,周军乃至诸侯的军队就像是一群群待宰的羔羊般孱弱,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宰割的。富庶的大周,数不清的财宝,以及可以任意屠杀,激发了犬戎狼骑们的凶性,他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吼着杀向周军。
嗡,嗤嗤嗤。
暴风骤雨般的利箭尖啸着扑向周军,带起了一片血雨腥风。周军整齐的锋矢阵两侧如同遭到重击,霎那之间人仰马翻栽倒一片。连绵不绝的箭雨呼啸而至,高速奔驰的周军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咬着牙一往无前的向前冲。两只狼骑很快就来到周军队尾,当翟桓和卓突擦肩而过的时候,卓突喊到:“他们只有这么多人,只有五千人!勇士们!杀光他们!”
“杀!”
犬戎狼骑们士气大振,拼命地将箭壶里的狼牙箭一只接一只的射向周军。一万狼骑围着周军形成了一个快速旋转的磨盘,每转一圈就有无数的周军将士栽落马下。
周军在箭雨的覆盖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连绵的箭雨似乎是无穷无尽一样。周军将士不是没有还击,但是数量上的差距让这还击显得绵软无力。周军骑兵战法的守旧,缺乏骑射训练的弱点暴露无遗,他们只能咬着牙向前冲,希望能快点杀进狼骑的大阵之中。
但是犬戎狼骑的这种战法讲究的就是灵活多变快速持久,周军向前突进,狼骑也跟着向前突进。在突进的过程中,犬戎狼骑的箭雨一直没停息过,周军在突进过程中几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短短的一段冲锋就倒下了两千余将士,周军还没和犬戎狼骑真正交手就已经折损过半。
呜嘟嘟嘟……
翟桓下令吹响了总攻的号角,绕着周军狂奔的一万狼骑瞬间脱离。没等周军喘口气,聚集在一起的一万狼骑又杀了回来,那速度就像是连人带马一起被弹回来的一样。一万狼骑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轻松的插进周军的阵型的当中。
面对蜂拥杀来的犬戎狼骑,姬友大吼一声:“全军死战,突破敌军,去汤泉宫救出王上!”
“死战!”
两千余周军将士齐声呐喊杀向犬戎狼骑,两支高速奔跑的骑兵队伍轰的一声撞在一起。霎那之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战马嘶鸣金铁交鸣喊杀震天。残酷的白刃战只需眨眼功夫就能让成百上千的将士命丧疆场,犬戎狼骑厚实的骑兵大阵犹如狂风一般扫过战场,周军骑兵瞬间被冲散,被犬戎狼骑分割包围,犹如汪洋中的一座座孤岛经受着海啸的摧残。
唏律律,姬友胯下战马悲鸣一声栽倒在地,这匹陪伴姬友多年的骏马身上插满了利箭,但它依旧驮着主人拼死战斗直到全身的血流干之后才栽倒在地。
猝不及防之下,姬友从马背上扑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一个狼骑百夫长嚎叫着策马而来,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奔姬友的脖子劈去。被摔得处于迷蒙当中的姬友,根本就来不及闪躲,眼看着雪亮的弯刀就要劈在姬友的脖子上。就在这时姬友的侍卫长纵马杀到,一挺长矛刺向犬戎百夫长。那百夫长力量用老根本来不及抽回弯刀抵挡,只听噗的一声,锋利的长矛穿透了百夫长的身躯,从胸前贯入后背穿出,那百夫长惨叫一声挣扎两下气绝身亡。
还没等侍卫长抽出长矛只听咻咻咻一阵尖啸,几十只狼牙箭同时命中侍卫长,侍卫长如同暴风中的一颗树一样左右摇摆一阵,带着满身的利箭栽倒马下。
十几个没了战马的周军跑过来架起姬友退到一座土坡上,清醒过来的姬友四面一看,只见满眼的全是犬戎狼骑,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