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列车高速行驶，好像窗外事物呼啸而过。他的眼睛注视着窗子。
　　 “诶？刚才过去那是什么？”儿子问他。
　　 他回过神，不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儿子在他眼前扫扫，“你不是一直盯着窗吗？”
　　 “害，想事呢。”
　　 “爸，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人在这，心没在这脑子落家，魂落半道了。”儿子自己贫嘴半天，他才像找着魂。
　　 “呵，臭小子，这跟谁学的，教育起你老子？”面部也有了笑模样。
　　 “哦，老师说你上课不老实这套词，安我身上了。”刚才的呆滞被几句说笑掩过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可能刚才他真的把魂落半道上了。
　　 列车继续开了几站，身边换了批乘客。儿子这会儿也眯着了。
　　 他看着睡着的儿子，瞅瞅眉毛，看看鼻子。“别说，还真挺像我，唉，谁儿子随谁啊，像我，像我...像我这样...有什么好...”他又盯着儿子，把魂落半道了。
　　
　　 二
　　 他和儿子下了列车。“可算下来了。”儿子在站台上小跳，动动关节。
　　 “快走！”他拽儿子疾走，不比赶车慢。其实，也没人赶他们，但好像每个人都往出站口跑，可能是列车的惯性？什么也没能阻碍他们的步伐，因为出站口不是他们止步的地方。
　　  出了火车站，人流拥挤，人人行色匆匆。在车上困缩时间长了，两人走起来，胃都有点也打开了。他抓着儿子在繁华的大街上找个吃口饭的地方。             
　　 饭店很多，甚至可以在这网罗天下美食，可就是填不饱肚子。
　　 他离老远看见一家面馆招牌。“整碗面？”
　　 儿子已被大街看花了眼，机械地答应下来。
　　 有了目标，步伐自然快。到了目标面馆，店面很大。儿子透过干净窗子看到面馆的摆设和其他饭店一样。墙壁木质颜色花纹，大白天也昏暗。每张桌上一盏灯，有凹凸阴影。承重柱上有绿色植物。
　　 他带着儿子踏上了台阶，才看到25元一碗面的广告。抓儿子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下，后腿僵住没跟上。儿子手被一捏，也看到了广告，说道：
　　 “瞅他家不好吃。”
　　 “换？”“换”听到儿子的话，他调整身体重心，撤回腿。搂着儿子继续找。
　　   爷俩的肚子并排叫唤，两人已走出了几站地。
　　
　　 三
　　 前面是建筑工地，没有建筑躁音。金属板围住工地，金属板上贴满大广告，广告外有几个散工。他和他们穿着相近。
　　  “去哪儿！”一声吆喝。爷俩一看，是前面摩的司机。
　　 前面将近十辆摩托车，这只是儿子看到的。他看见了摩的对面的抻面店。他向摩的司机摆摆手，带着儿子大步走进抻面店。
　　   面馆人还不少。穿啥的都有。爷俩跟一穿皮衣的搭了一桌。皮衣男叼着口面，脖子不动眼睛动，看看爷俩，愣了愣。
　　 爷俩一大碗一小碗，开造。
　　 吃的像拍方便面广告似的，忘了对面还有人。他试探性瞧瞧皮衣男，发现皮衣男正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接着，都假装吃面。
　　 儿子看他吃面吃的满脸问号，问：“咋的了，吃着啥了？”
　　 他试探着嘟囔一句，“嘶，钥匙？”
　　
　　 四
　　 儿子和皮衣男都一震，儿子问：“那...咽了？”他看皮衣男有反应，呵呵笑起来。
　　   “钥匙真是你，我锁头。”皮衣男被认了出来，马上现出笑脸。“锁头哥！你儿子？真像，服务员！拿瓶汽水。”
　　 他收了收笑客，两人笑成一样。
　　   皮衣男抽张劣制餐纸问道：“在哪儿发财？”他又收了收笑容，“我这些年都在老家。”
　　   “酒起子在桌子下面。”服务员拿来了汽水。皮衣男起开，给了儿子。这次是儿子满脸问号。
　　 “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嫂子呢？”
　　 “我也不知道，没影了。”皮衣男又愣了一下。“这趟带儿子来这旅游玩几天？”
　　 “嗯，顺便玩几天。”皮衣男再次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聊。准备离开，“没事就来找我...”
　　 “主要来给儿子看病。”他对着抻面说。
　　
　　 五
　　 “在家那医院看，告诉我白血病，你，你嫂子也胆小。那怎么可能呢，我来大医院看看，你说说咱家那医院多黑，我都认识医院值班那保安，还有取缔儿科之前那大夫，我也认识，那老太太，忘了姓啥。就敢骗我说白血病。好人进医院都得住两天院，你说是不是钥匙...”
　　 他低着头自己说个不停，皮衣男准备站起来，又被他说愣在那。他抬头看见皮衣男被自己将在那。
　　 “啊，锁头喝多了，没喝就多了，没事你忙。”
　　 “我结账，服务员！我们仨一起，多少。”
　　 “别别别。”
　　 “一共十五块五”
　　 皮衣男结了账准备离开。“我出去抽颗烟，你爷俩儿慢慢吃。”
　　 他还想说什么，也只是苦笑。
　　 他和儿子吃完，出了面馆，皮衣男正抽着烟。两人招呼一声告别。
　　 “谁啊这是？”儿子问，“他叫钥匙，我叫锁头，你寻思，想当年...”
　　 皮衣男见他们走远,过了马路，坐上摩托车，叼着烟屁股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