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路边的垃圾桶。看见有只黄色大野猫蹲在垃圾桶边沿，它不怕人，只管在垃圾桶里翻捡食物裹腹。
　　 宠物猫吃猫粮，睡温床。每天迈着悠闲的步子，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主人也会拿专属玩具逗弄逗弄它，主人和猫同乐，现在外边能看到猫的机会不多。
　　 看到流浪猫，想起去年的腊月初八的事。我们这里纷纷扬扬飘起第一场雪，一会儿天地就白了。
　　 夜里，清冷的月牙爬上窗格。透窗传来猫叫，一长一短，一粗一细，它们就像两个人，有问有答，彼此呼应。猫叫持续半小时左右，我按捺不住，走到窗前，借月光寻找猫儿。
　　 我家住一楼，楼前空地被住户分割成自留地种菜。冬季，有人家在菜地上挖条地沟，埋上储存的大葱或白菜。再用废弃的毛毯或塑料布覆盖在储菜上面，保温防冻坏。时间一久，覆盖面变成凹凸不平、深浅不一的坑洼。
　　 月色下，两只猫面对面停在一个大点的坑洼里。体积稍大的猫先试探着落下前腿，再一点点俯下身，也许感知到凉意，它又四脚站立起来。
　　 两只猫继续交流，叫声不停。寒冷的夜间，那叫声似无家可归的人在抱怨，在叹息，又相互安慰。
　　 我看着眼前的两只猫，忆起童年时期有关猫的故事。
　　 那年夏天，我五岁光景，邻居大娘从老家刚回来，母亲带我去串门。一进门，就听到喵呜喵呜……我被奶声奶气的叫声吸引。
　　 “呀，一只小花猫。”我叫起来。
　　 邻居大娘笑嘻嘻地说：“家里闹老鼠，咬坏好几件衣服。才从老家要来小猫抓老鼠。”
　　 小猫浑身黑白相间的花纹，毛绒绒、肉嘟嘟的身体似圆球，走起路来，小短腿颤颤巍巍，极慢。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它圆咕隆咚的小脑袋。温热的柔软顺着手掌传来。我不停地来回抚摸。它一点也不怕我。
　　 它毛绒绒的小身体也传给我同样的感觉，我欢喜得不得了，抱起它，不肯撒手。
　　 我抬脸望着母亲，强烈要求把小猫占为己有。
　　 母亲难为情地看着邻居大娘，征求她的意见。
　　 邻居大娘笑眯眯地拿眼盯着小猫：“要不是看着小妮子喜欢，我可不舍得送人。我还想让它抓老鼠呢。”
　　 我立即向大娘保证：“我会把它养得胖胖的，为大娘抓很多很多老鼠。”
　　 邻居大娘对小猫还是不舍。再看看抱着小猫不撒手的我。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我把小猫带回家，给小猫取名叫嘟嘟。
　　 嘟嘟是女生。我就想，它应该也喜欢漂亮。我把自己的蝴蝶结和小发卡翻出来，强按在它的小脑袋上。嘟嘟开始是拒绝的，恨不得一爪子挠下来，挣脱束缚。
　　 我就一次次的坚持，最终我胜利了。
　　 我领着头戴花蝴蝶结的嘟嘟去邻居大娘家炫耀。母亲和邻居大娘笑着嫌我：“真是一身的孩子气。”
　　 我领着嘟嘟在家属区溜达，它遇见蝴蝶和青蛙要玩耍一阵，才肯跟我继续转。
　　 嘟嘟最好奇的还是玻璃罐里游动的小鱼，它能蹲在玻璃罐前，一动不动地看半天。我就在旁边看它。母亲就笑：“看看，好玩吧，一个看一个呢。”
　　 很快我们成为同吃同睡、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母亲先是高兴，我有了玩伴，不再孤单。
　　 后来她竟生些悔意，看我与猫的亲热劲儿，以后怎么去上学？
　　 嘟嘟慢慢长大，邻家大娘家的老鼠闹得太凶，开口向我借嘟嘟一晚。
　　 傍晚，我抱着嘟嘟送去邻居大娘家。走时，我再三告知她明天一早就来抱嘟嘟。邻居大娘笑坏了：“这孩子魔怔了，你的嘟嘟，明天你快抱走。”
　　 转天，我没有洗脸就跑到邻居大娘家，她告诉我，嘟嘟一晚上逮住三只小老鼠。我抱起嘟嘟，抚摸它圆鼓鼓的小肚子，高兴地夸奖它立下大功。
　　 那以后，我和嘟嘟就爱在家属区的房前屋后溜达，我们那排房再没有闹过老鼠。
　　 我上学了。母亲以写作业为由把我与嘟嘟分开。
　　 嘟嘟开始不着家，在外面疯玩，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它。
　　 我得读书写作业，我和它不再形影不离，但它还是常常偷睡在我的被窝里。
　　 转年夏天，嘟嘟有了小猫咪，圆滚滚的身子不能跳上蹦下，它就爱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打盹，若是我用手抓挠它的头或肚子，它更是呼噜噜睡个没完。
　　 有天夜里，雷声阵阵，我被一道耀眼的闪电惊醒，卷曲的腿欲伸开，一种湿凉感从脚底传来，我睡意全无，潜意识里嘟嘟生小宝宝了。
　　 我大声呼喊睡在里屋的母亲，母亲来到床前，打开灯，慢慢掀开被子，被下的三只小猫咪东一只、西一只。
　　 嘟嘟还在继续努力。
　　 母亲让我去她的房间继续睡觉，她守着嘟嘟。
　　 第二天，五只小猫咪被母亲放进用棉絮铺好的篾器里。嘟嘟也在里面，它蜷缩成团，在睡觉。也许它昨晚生宝宝累坏了。
　　 没到满月，死掉了三只小猫。母亲说：“可能是我们没有饲养经验，存活下来的两只要好好照看。”我给它们取名小白和小花。
　　 小白时不时会把头拱在地上，身不由己的转圈，母亲叹气：“这只猫恐怕也活不久。”
　　 正如母亲所言，小白没几天真走了。
　　 嘟嘟出满月，就时不时往外跑，不着家。
　　 我只有小花，小花是健康的，它替代嘟嘟，与我又分不开了。
　　 此时的嘟嘟，或许它是大猫，不似小猫那般惹人爱，我也逐渐对它淡漠。
　　 再见到嘟嘟猫时，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任我轻唤拍打都无济于事，母亲在一边劝我：“别再拍了，它是吃了伙房药死的老鼠而死的。”
　　 父亲帮我把嘟嘟埋在水池边的柳树下。它的离去，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小花在长大后，不明原因地弃我而去，变成野猫。
　　 从此，我多少年不再与猫打交道。
　　 如今在寒冷的夜里，窗外的猫因为寒冷、无家可归不停地嘶叫，声音悲凉，哀伤。
　　 这时，楼上有东西落下，寒夜里，凄厉的猫叫刺破耳膜。那一晚，我再没听到猫叫。
　　 天亮了，窗外的太阳很好。寒冷，却甚过昨天。
　　 我站在窗前，盯着野猫当做家的坑洼，仿佛看到记忆中的嘟嘟，它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默默地看着，眼睛里逐渐储满泪水，对嘟嘟和小花挥之不去的情愫漫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