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敏思】做一回农民(系列小说) ——《清风舍》系列小说之做一回农民
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阿玉被小麦摇醒,小麦把一套便服放在她枕边。
“干嘛?”阿玉揉着眼,不解地问。
“换上。”
“让我做间谍?”
“让你做农民。”
阿玉一听翻身坐起,惊喜万分,上次日期短暂,没圆农民梦,看着那些游人在垄上行忙忙碌碌种上自己喜欢的蔬菜她好生羡慕。知她者,小麦也。
阿玉急不可待跑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阿海呢?”小麦看见了桌子上阿海为阿玉精心准备的早点,问。
阿玉红着脸走过来,“溜达去了,小麦,谢谢你。”
“你给他开门了?不是让你凉他两天?”
“我没开门,我们-----我们-----我们是一起进来的。”
“和好了?”
“阿海说,你和少楠这么用心,不和好也对不起你们啊。”
“为了我们?”
“台阶,听不懂吗?”阿玉撇她一眼。
“这么快就拿眼睛撇人了。”
“没完了?阿玉生气了。”
小麦捂住嘴乐:“好好好,不逗你了,快吃,吃好把衣服换上。”
“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
当身着便服的阿玉从小花房出来,活脱脱一个农妇,小麦抿嘴笑了。阿玉不满地斜她一眼:“怎么?很难看?”
“不,很亲和。”
“很亲和?”
“昨天的你,一身裙装,优雅、高贵,现在,随意、亲切,一个美丽的农妇!”
阿玉看看自己又看看小麦,若有所悟:“现在明白程少楠为何要命令你穿布衣了,这是清水港的特别装扮,简约素净,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是,他说这样装扮才能和清水港融为一体。”
“可是,这衣服如此合我身,哪来的?肯定不会是你的。”
“我的你也穿不了啊。我二姐衣舍里拿的。”
“你二姐生意好吗?”
“独此一家,能不好?我妹下班常来帮她。”
“一会去逛逛,再买几套带回家。”
“看中只管拿,记我帐上。”
阿玉也不客气,“谢过程夫人。”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垄上行,一些勤快的游客早已把活干了一大半,看见小麦,纷纷和她打招呼。
这些游客跟阿玉一样着的都是便服,一个个充满亲和力,这中间或许有很多教授、高官、富商,但在垄上行,全是农民。
阿玉看着各人菜园子前木板上的名字,竟然从中看到了她生活的那个城市最高官员的名字,不由惊愕,他也来过?还种了不少蔬菜,还生长得如此成功,虽然没有和他面对面见过,这一刻,对他的亲切友好涌上阿玉心头,清水港、垄上行,能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调和。哪天他再来,阿玉一定要让小麦通知她,教育这条线上存在很多问题,比如收赞助费,不住这个学区或一些民工子弟,只要给学校一笔赞助费,就能就读,学校一个班四十人,每个班只要增加十人,就能收到一大笔赞助费。再比如高价位补课,一到假期,学生比上学还累,尤其是数学物理英语,排着队补,一小时两百三百不等,那些个数学老师物理老师英语老师,一个假期赚得盆满钵满,相当于一年收入,对此,家长们怨声载道,却又不敢不补,别人都在补,你不补,除非不想进大学门。这种现象不是一个校长说改变就能改变的,说不定在这儿跟他反映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坐在田埂上的领导想的是百姓,坐在会客室的领导想的是帽子。
阿玉越来越能读懂清水港的设计理念了,不由向小麦投去祟拜的目光。
这时小麦接了个电话,说来了个团得亲自去接一下,阿玉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干活呀。”
“怎么干?我无从着手啊。”
“问左邻右舍。”小麦说完把阿玉凉在了垄上行。
阿玉看看她的左邻右舍,开不了口,左边是一对小年轻,一看其甜蜜度就知道没结婚,右边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小夫妻,男的刨地女的种菜,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手持小勺子一棵一棵在认真浇水,阳光暖暖的洒在土地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歌声,是一首校园歌曲“赤足走在田埂上”:
黄昏的小村道上
洒落一地细碎残阳
稻草也披件柔软的金黄绸衫
远处有蛙鸣悠扬
枝头是蝉儿高唱
炊烟也袅袅随著晚风轻飘散
赤足走在窄窄的田埂上
听着脚步劈啪劈啪响
伴随着声声亲切的呼唤
带我走回童年的时光
鼻中装满野花香
成串的笑语在耳畔
劈啪劈啪的足声响彻
田埂的那端……
这时,很多人直起身子,不约而同一起唱了起来,双脚还不时在田埂上弄出些劈啪劈啪声,相映成趣。
阳光温热,画面温馨,岁月静美,阿玉被深深打动,干脆在田埂上坐下,双手托腮,感动地欣赏着。
这时,左边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甜甜地喊她:“姐,不知道从何着手吧?我教你。”
说完把一件跟猪八戒武器一般的农具递给她,教她如何把泥土刨松、整细,阿玉没想到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做起这些农活来一点不含糊,女孩子笑了,说道:“刚开始我也无从下手,是左邻右舍手把手教会了我,姐,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这是一带一。”
“一带一?”
“是啊,等你做熟了再带你边上不熟的。”
“度假村的规矩?”
“也算吧,做多了还真成了规矩。”
“你是那里人?”
“上海人。”
“上海人也喜欢来做农民?”在阿玉印象里,上海人不但高调还小资,尤其像她这般年纪。
“来这里的上海人可多了,来了都不想走,一些退休的干脆在这儿买房子落户了呢。”
“这样啊。”阿玉心一动。
“姐,你刨的太浅了,这样菜苗的存活率不大哦。”
“是吗?我重新来过。”
阿玉虽然没种过菜但种过花,大同小异,一会就熟练起来。女孩子见阿玉能单独作业,才跑到自己菜园子里跟男孩子种起菜苗来,不时还用审核的眼神瞄一下阿玉这边。
这时候,几个跟阿玉一般年纪的不惑女子扛着农具唱着“乡间的小路”收工了。
阿玉按奈不住,跟着她们唱起来,她们友好地向她挥手,微笑,问好,阿玉的眼睛湿了,清水港,一个充满爱的地方,等她退休后,一定也要来这里落户,这是一个能让人长寿的地方啊。
当阿玉把土翻好,已汗水淋淋,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也怪,出了一身汗,竟然浑身松坦,就是口渴,这小麦,也不知道送点水来。
忽然,有只杯子出现在她眼前,阿玉一喜,抬头,阿海笑呵呵站在她面前,阿玉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一大早死哪去了?你想累死我呀。”
“呵呵,这下更像了。”
阿玉愤怒地瞪他。
“更像个农妇了,就差骂大街撒泼。”
阿玉娇娇一笑:“俺是文明人。”说完接过阿海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那叫个爽,清水港连白开水都比她的沙溪凉茶好喝。
“了不得,这些土都是你翻的?”阿海吃惊地看着眼前一片湿润的细土。
“怎么样?”阿玉站在自己的杰作上得意洋洋。
“有什么感觉?”阿海问。
“什么什么感觉?”
“比如,腰酸,胳膊酸?”
“还真没感觉,就是手心疼。”刚才太认真没觉得,这才发现手心已红成一片,阿海心疼地捧住阿玉的手不停地吹。
阿玉心安理得享受着。
“接下来你种菜我浇水,不对,这一招女孩子没教你,还是我种菜你浇水,这个简单,你看,八岁小孩子都会。”
“听你安排,队长。”
“队长?”
“一路上我听他们都是这样称呼地主的。”
“地主?”
“这块自留地的主人,简称地主。”
“队长,嗯,这词我喜欢,那他们是怎么称呼小麦的?”
“村长。”
“村长?”
“那程少楠呢?”
“当然是董事长了。”
“不妥,也该起个农村化一点的官名,社长,叫他社长如何?”
“合作社社长?”
“对呀,你看这儿的人合作得多好,不管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高贵的平凡的,都像一家人。”
“这称谓好,接地气。”阿海眺望着欣欣向荣的原野,感慨万千:“清水港,的确是个好地方,好在和谐,好在生态,好在怀念,好在腻爱——腻爱!呵呵,风风火火的李月还能说出这般经典的话。”
“不是她的话经典,而是真爱都藏匿在大自然里,藏匿在天地间。”阿玉感叹。
阿海听了阿玉的话,不由深情向她凝视。
“清水港,因孟小麦,绿色生态如诗如画!因程少楠,穆如清风安居乐业!程少楠遇上孟小麦,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爱!”
阿海道:“我们,也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爱。”他的底气明显不足。
“我们?唯一吗?”阿玉看住阿海的眼睛。
“饶了我行不?犯了会糊涂开了会小差。我向你保证,以后决不开小差。”
“再开也是我开。”
“哪天你真开了,我也带你来清水港。”
“为什么?”
“这里有腻爱呀。阿玉,我现在能真正明白你眷恋的眼神了,清水港得读,越读越让人热爱,越读越让人清朗。”
阿玉切了一声。
阿海看看手表,“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烧饭吃?吃饱肚子再来读清水港这本书。”
“自己烧?”
“你还指望大婶烧给你吃?昨晚小麦不是说了,让你做主人,队长,买菜去吧?”
阿玉看着自己的菜地,“等下次来就不用去买了,吃自己种的。”
夫妻俩来到农家乐,这里不仅有吃的还有卖的,各种新鲜蔬菜都有,俩人兴味盎然地跟那些慈眉善目的大婶讨价还价,完全融入了这片土地。其实他们并不在乎价格,而在享受做小市民的乐趣。买好菜,沿着曲径通幽处往开着野花的泥房子去,开始在古老的灶头上烧饭炒菜,就往灶膛里添柴点火,就忙活了半小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不时把着了火的稻草弄到灶膛外面来,弄得狼烟四起,把阿海薰得眼泪直流,阿玉笑得直不起腰。
说来也怪,这种灶具做出来的饭格外香,炒出来的菜原汁原味,胜过特级大厨。
不知是饭菜香还是劳作了大半天肚子饿,这一顿饭如果在城里阿玉两天都吃不完,她深深体味到菜肥饭饱的幸福感。
墙头上开着相貌各异的野花,阿玉摘下一朵别上发际,哼着歌开始洗碗,她发现,在开着野花的泥房子里就是洗个碗她也是美丽的。
收拾停当已是下午,夫妻俩顾不得喝上一口茶又兴冲冲来到垄上行,在邻居的指点下,去种子商店、苗圃市场买来种子与苗圃,把翻好的地分成几小块,分别种上茄子、青椒、西红柿跟黄瓜,又在细土壤里均匀地撒上白菜种籽、香菜种籽与菠菜种籽,阿玉看见邻居用青葱给自己的自留地围上“栅栏”,觉得葱葱郁郁既能吃又好看,马上命令阿海去种籽市场买来葱籽,学邻居样整整齐齐扦插好,只等来日回报她一片葱郁。
当夕阳西下,阿玉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完成她的刺绣,不久的将来,这里将跟左邻右舍一样硕果累累,阿玉仰卧在青草地上,陶醉在未来的收获中。
这一天,是阿玉度过最简单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原来,偶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下,极其美妙。
阿海递给阿玉一把花阳伞,自己则把所有农具扛在肩上,夫妻俩“日落而息”。望着夕阳下撑着花阳伞走在开满野花小径上的女子是何等美妙,不善于唱歌的阿海情不自禁一展歌喉: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阳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陀红的面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
摇摇晃晃滑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来吧,让我们携手共行
追逐夕阳的步履
走在林间的小径
撩过清清小溪
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
等待着我们踏着夕阳归去
……
阿玉回头向他美美一笑,解开发髻,让长发随风飘散,她醉了,醉在乡间,醉在夕阳里,醉在清水港的祥和里,醉在阿海的歌声里,醉在只有来到清水港才会遇见的腻爱里。
现在这年头,确如乞先生所说,你想当个农民很不容易。没有社会背景,没有经济实力想都别想。当然,他指的是城郊已奔小康的农民,而不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老、少、边、贫地区面朝黄土背靠天的农民。你就是敲锣打鼓戴红花欢送,估计他乞先生也会呲牙咧嘴皱着眉头装病。呵呵,我也一样。
啊嚏!乞某在背后骂我了。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我认识绿袖子十年了,她在这道上又奔了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她,她不知道我,十年之后,她没疏远我,我很钦佩她。这是个追名逐利,纸醉金迷,充满戾气的年月,“两耳不闻名利事,一心只写自己书”的,除了纯粹可爱,守身如玉的绿袖子,还有几人呢?这十年,她的汗水泪水,一湾清水港岂能流尽?她的酸、甜、苦、辣、咸,一间清风舍又能盛下?
今天的文苑,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所以很难得出《清风舍》是写实还是写意的结论。或两者兼而有之,或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论怎样,它都是绿袖子一朝怀胎十月分娩的亲生孩子,个中寄托她深深的情,沉沉的爱。
绿袖子这部小说行文风格清新风趣,对话语言凝练直白,没有太大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也没有十分纠结的恩怨情仇,这比较符合她本人的性格特征,宁静、恬淡、质朴无华又意味深长,与世无争,淡雅脱俗,不随波逐流是绿袖子的优点,也是她可爱之处,更是创作动力的源泉。只是,我感觉驾驭一部结构庞大,场面宏伟的长篇,不管绿袖子有多深的写作功底,不管她阅历多么丰富,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个从整个小说的章节中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来。
还有,绿袖子这人重情重义,想把敏思的好友都拉到《清风舍》一聚畅叙友情参与创作,出发点是很好的,但是这戏说最好是浅尝辄止的玩到开心就可以,戏说篇幅多了,难免不会冲淡小说题材的严肃性,使它的艺术价值和阅读价值打折扣。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家之言,也未必如此。不对之处,就算我对绿袖子的进言,咱们再商榷吧。
不过,对本人个性,还是入木三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