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人物表：
　　 张玥：夫妻小饭馆老板娘，30多岁，长的标致，口齿伶俐，勤快，外号小狐狸。
　　 李福财：老板娘的丈夫，30多岁，大高个，少语，好烟，好酒，会炒一手小菜，外号大个子。夫唱妇随，生意红火。
　　 姜湖：短工服务员，18岁，漂亮，黑瘦，腼腆。人们通常叫灰姑娘。
　　 赵老头：60多岁，退休高干，有钱，抠门，私称老抠。家住小饭馆附近小区三楼，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皆已成家立业。是小饭馆的常客，好蹭饭。
　　 钱雨春：年近6旬，夫妻无正式职业，豪爽大方，待人热忱。有一对儿女，在外就读。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在外打工，两个姐姐务农，却时常收到接济。家住小饭馆附近小区平房。
　　 孙百川：年过5旬，双岗职工。有两个儿子，皆已成年。家住小饭馆附近小区五楼。
　　 李小海：年近5旬，双岗高级职工。有两个女儿，一个上学，一个就业。家住小饭馆附近小区二楼，是小饭馆的常客。
　　 吃客若干。
　　
　　 幕景
　　 时间：2020年仲秋，疫情已淡
　　 地点：榆社县城的一个小饭馆
　　 台景：两间小屋，挂着白布帘的门后为厨房，六张小方桌，椅若干。一个柜台，一个铝合金柜陈列着酒、饮料
　　 [幕启
　　 [在榆社的大街小路上，随处可见小饭馆。人们的兜儿鼓了，不想做饭、或家中停水停电、或不想吃红白之事的饭食、或来亲戚朋友、或想喝酒、或乘兴的时候，三五成群，便经常光顾。小饭馆实惠、便捷，在日常生活中，成了非常重要的地方，有事无事都可见来客边吃边聊天。在这里，可以听到各种新闻轶事，简直可以算作人们交流的场所。
　　 [这一天，不到中午12点，钱雨春就一掀帘走进了小饭馆。
　　 张玥：（笑着迎上来）来啦，快坐，几个人？小湖，快上茶。
　　 钱雨春：三个人。
　　 [钱雨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见一桌上正坐着赵老头，便走过去……
　　 钱雨春：老赵你也在啊？怎么，就一个人？
　　 赵老头：老婆吃糕去了，我来吃一碗抿蝌蚪。
　　 钱雨春：那合了吧，咱们喝一盅。一会儿百川和小海就来了。
　　 [钱雨春说着，坐到了老赵对面。
　　 [姜湖端来一水壶、三个口杯，并递给钱雨春一份菜单。
　　 姜湖端：灰姑娘，一会人到了再点吧。
　　 姜湖：那你先喝水。
　　 [说着，小姑娘便去忙其他的了。
　　 [钱雨春取出烟盒，点了一只烟。一股烟喷出来，老赵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钱雨春：今天妻子吃糕，我也吃糕，我只上了礼，人家不管饭就回来了。刚进大门，正好碰上百川和小海，他俩也是上礼去来，便约一起喝几盅。他们放车去了，一会儿就到。
　　 [正说着，一掀帘，二人走了进来。客套一番后，四人坐在了一起。
　　 钱雨春：（叫道）老板娘点菜。
　　 [小湖拿来了筷子、小勺子、酒杯、醋碟子。不久，三碟菜一瓶酒，摆上桌来。
　　 [酒过三巡之后，这话闸子就打开了。此时，小饭馆又来了三个人，坐在了旁边桌椅上。
　　
　　 李小海：你看呀老钱，就是活的潇洒，打工挣的不多，却事事不落人后，改天我请。
　　 孙百川：别看呀收入不多，哥哥、姐弟都常接济，是个有福之人。唉（一声轻叹）
　　 钱雨春：年年花的哥哥们的切实不少，连上礼还给，有点不好意思。
　　 孙百川：姊妹情深哦，真让人忌妒。来来，喝酒。
　　 赵老头：现在上礼着实让人头疼，名目多的不说，一百都拿不出来，动不动就得数百，上头治了一下，干脆只收钱了。听说了吗？前两天有一位副县长家孩子结婚，去了一上礼，记帐的就问几个哩？一打听，个就代表千。（听得灰姑娘直瞪眼睛）
　　 李小海：哪还用说？有道道的才能去，没有道道的白搭。
　　 孙百川：人情总不能断吧？这还是收敛了许多。可一旦有一次人情来往，就断不了哩，越积越多，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怕只认识，你有事不告人家，人家可不管这些，照样告你。有的十多年不见，可以免了，不想，人家可忘不了你哩。
　　 钱雨春：不办吧，纳出去的礼就打水漂了，办吧，你们这上班族，管的严。
　　 赵老头：十几桌怎么够呢？只好多来几次。
　　 [这时，李福财端来一盘回锅肉。散了一圈香烟。
　　 钱雨春：大个子，来一杯？
　　 李福财：不能和你们比呀，哪能顾得上，你们喝，有空了咱再好好喝两盅。
　　 [李福财便走回了厨房。
　　 [屋中点点火星闪烁，烟雾缭绕。一掀帘，又走来两位吃客。
　　
　　 钱雨春：你们还愁？我们老百姓才愁呢。咱别说这些事了，来，喝！
　　 [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斟满了酒杯。
　　 钱雨春：老孙，什么时候给儿子办喜事呀？
　　 孙百川：正发愁呢。彩礼又长了，不是一生一世了（13万1千4百元），成了一路顺了（18万6千元），还不包括钻戒、拍红纱照，还得有楼房、有车。你说，两个小子得多少？前两天，看了一个抖影，有三个婆姨吃饭，一个点了四个好菜，是因为有两个女儿；一个点了两个好菜，是一儿一女；一个只吃了一碗面，是两个儿子。
　　 赵老头：一家是老李，一家是老钱，一家是老孙。（大家都笑了。）老孙，你的家境可不错。老大有上千万资产，楼房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轿车换了好几个。其他哥哥、姐姐，一个比一个好，你又是最小的，他们伸伸手不就解决了？
　　 李小海：让你父亲添上些，那可是老革命了。天下老的，向着小的。
　　 孙百川：你这说法，早已过时了。
　　 钱雨春：他还不如我呢，别说别的，连锅里的还得平分。
　　 赵老头：十指有长有短，一碗水想端平，是行不通的。我对儿女们，是扶弱不扶强，强的还得扶弱的，不然，亲情之间会很寡的。时间长了，心与心会像山湖（淡水），甚至不如邻里好友。儿女们之间，应该有馈赠，何况腾挪？我只对自己抠。（大家又笑了）可别成了父母在，家就在，别成了树倒下的猢狲。
　　 孙百川：哪你是有钱，哪个舍得？还得靠自己。混了半辈子了，还不愁借几个钱。别说这些了，影响大家食欲。来，干。
　　
　　 [一位熟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敬酒。大伙站了起来。
　　 熟人：来，老李碰一杯。
　　 [熟人一一碰杯，却没有与老赵碰杯。共饮，让坐。
　　 熟人：老李，听说你单位有个姓霍的，让人家赔了几十万？
　　 李小海：哦，是传闻，传闻。
　　 熟人：拉倒吧，这两天走到哪儿，哪儿都在谈这事。你说说什么好呢？跑黑道让人家丈夫堵在屋子里，被砍了十几刀，人家是怕丢了饭碗，才私了。
　　 李小海：你知道还问我？
　　 熟人：（一笑）不问了，你们好好喝。（边说边起身离去。）
　　 赵老头：（对着背影，抿了抿嘴，低声）什么玩意，老子在位的时候，就是个龟孙子，现在还不理老子。
　　 李小海：你是不是在位的时候，没有给人家办好事？
　　 赵老头：哪能呢？（抿嘴一笑）
　　 李小海：现在的人，很现实的。你在位时，敬你、怕你。你退下来时，才是能看到真正嘴脸的时候。所以说，当干部并不牛。
　　 孙百川：这世事哟，总有轮回的时候。老赵，别往心里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可都知道，说你好的人可有好多呢。我们那个单位的领导，人们见了打个招呼，还算是不错的。
　　 钱雨春：别光顾说了，来，吃菜，干。
　　
　　 李小海：（端着酒杯站起来）我得过去喝一盅，你们去不去？（这叫礼上往来）
　　 孙 百川：不太熟，还是你代表了吧。
　　 李小海：（来到了熟人桌前）来，弟兄们喝一盅。
　　 [李小海边说边一一碰杯。桌上的人都站起来，边碰杯边让坐。
　　 李小海：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熟人：还是老样子，能去哪儿？一月一月混呗。
　　 李小海：谁不知道，你可是有才人哟。
　　 另一人：人家呀，现在可是大作家、大诗人。
　　 熟人：写着玩哩，别听他瞎说。
　　 李小海：（低声）刚才你好像忽略了与老领导碰杯了，不怕人家有怨气？
　　 熟人：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当了三十多年的一把手，“不就是没有提拔你么”这一句话就让几十年付之东流了。你说，一个人的青春有多少？没有文化的、初小学历的都可以提拔，论业绩、论学历、论资历，哪能紧上他们？自然做了，就行同陌路，岂能怨别人。现在是下台了，不然，哪能和你们坐一块儿？你看吧，过一会儿他老婆就来盯梢了。说起来，还真应该感恩呢，不能说是逼上梁山，但也差不多，彼路不通，此路是被逼出来的。
　　 李小海：算我多嘴，你们尽兴。（说着起身离开，在送声中回到了原位。）
　　
　　 [一晃一瓶酒快喝完了。
　　 钱雨春：灰姑娘，再来一瓶。
　　 赵老头：（拱拱手）我可是不能再喝了，这也是破例了。
　　 李小海：都是半斤八两，但酒这东西，可不能强求，随意，随意。
　　 孙百川：上了年纪了，毛病不少，不能随意了。要是在家里，早让妻儿把酒夺了。
　　 [大家都笑了。
　　 [灰姑娘又拿过来一瓶，钱雨春把空杯斟满，让了让老赵便罢了。
　　 李小海：这后半年也不知会怎样？就怕疫情会反弹。若不是咱们中国防控的好，咱们还不能聚一聚呢。
　　 钱雨春：你看大鼻子，人都死了快20万了，还一劲折腾，老和咱们国家过不去，活该！
　　 李小海：连咱老百姓都看不下过了，还能折腾多久？安倍都下台了，特朗普连任是没指望了。
　　 赵老头：那可不一定。老美的政治，就像是山姆大叔玩魔术，蒙混一阵算一阵，蒙混不下去了才溜之大吉。况且，就那么两个人，在台前台后跳来跳去，就像是两个小丑。但无论有多丑陋，还非得让美国人从瘸子里面挑将军。
　　 李小海：咱们国家，可几乎都是从基层一层一层磨砺出来的。不过，咱们最好还是不谈政治。
　　 钱雨春：我的一个朋友，特别有才，可干了多半辈子，连个副科都没有混上，就因为没有一定的裙带关系，又不走运，有怨气。
　　 孙百川：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奈何？懂得知足，就什么也看淡了。
　　 钱雨春：废话，开着宝马车和骑自行车在同一起跑线上，能比吗？
　　 李小海：不是有个故事，宁可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又怎样呢？
　　 [大家哈哈一笑。
　　 [三人端起酒杯，又干了。
　　
　　 李小海：那看怎么说呢。（对着老钱）象你们整天无忧无虑的，不愁吃，不愁穿，最重要的是不担惊受怕，挣钱少却活的开开心心。象一些干部，整天惶惶不安，前怕警笛声响，后怕有人戳脊梁骨，活得多累。咱不说倒下多少只老虎，前一段时间有个单位，不是一倒一大片吗？整个单位，几乎都瘫痪了。别看他们平时在人前人后有多风光，东窗事发的时候，照样抬不起头来，还连累子孙。
　　 孙百川：那倒是，不是有个人，一年之内父母双双离去，却不在灵前。别看他们这儿有楼，哪儿也有楼，一旦出事，家人、亲人都不好活。
　　 赵老头：可现在做生意要想挣大钱，没有人照护着，很难很难。你比方说，一个卖粮的小卖部，一年之中靠市民能买多少袋面？有关系就不一样。（看着老钱）在给你们贫困户发慰问品的时候，全县有多少？这一笔买卖，你得多少年才能挣到？
　　 钱雨春：在这么个小地方，哪个做大生意的后面没有靠山？这背后或许有不少猫腻。
　　 李小海：这可不好说，也不能乱说。现在的形势，现在的气氛，只有胆大的人才敢把皇帝拉下马。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况咱山高皇帝远么。总有后悔的，但悔时就晚了。
　　 孙百川：人们还总是争着想当官，不说是否有外快，薪酬就含金量高，办事也好办的多， 溜须拍马的也多，酒饱了有钱了欲望就多，交往的人群也不一样。俗话说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要走了上层，就连同学、好友，也渐渐会疏远的。我可不是说在坐的各位，现实就是这样。
　　 李小海：（微微一笑）这就不能吹毛求疵了。
　　 钱雨春：拉扯远了，来，还是喝吧。
　　 [一阵对饮、吃菜。
　　 孙百川：人，还是活着就好啊。现在没有修箩匠了，我记得一个老修箩匠，在我家住的小巷子里做活时，说现在多好啊，儿孙满堂，有吃有穿，将来不出门就可知天下。那时，还没有电视。他真知足，要是活至今，他该笑得合不拢嘴了。
　　 李小海：他是个老实人哟，是个好人。
　　 孙百川：人啊，有什么想不开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也光光，去也光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说啊，父母在的时候，是向前走路；父母离开时，每个人都走的是归途。
　　 赵老头：可人没有完人，走过了，回头一看，常常看到的是走错的地方。
　　 钱雨春：咱们越拉越远了，现在看来，健康是最重要的。
　　 孙百川：哪你戒烟戒酒呀，你妻子不是一直让你戒吗？
　　 钱雨春：哪可不行，男儿家就好这，戒了不就成太监了？
　　 [大伙笑了。
　　 [这时，其他桌上的人，陆续离去。
　　
　　 钱雨春：咱们还是少喝一点吧，不能再象年轻的时候了。
　　 孙百川：差不多还有多半斤呢，干脆一扫而光吧。
　　 李小海：（对着老孙）回家就又挨批呀，还是算了罢，时间也不早了。
　　 孙百川：好吧。老李，今天可别开车哟，让查住酒驾了俺们还得去看守所看你哩。
　　 赵老头：前天街上出的事可真惨，可怜那女的才三十多岁，留下了两个小女儿。
　　 李小海：现在新手上路，就像是马路杀手，我们走路可得多加小心。（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开。）
　　 钱雨春：小狐狸，给咱把酒存到柜台上。
　　 孙百川：（拍着老钱肩膀）你又喝多了，快让老板娘打你屁股了。
　　 [孙百川和钱雨春一同走向了柜台……
　　 老板娘：慢走，再来啊！
　　 [四人离开了小饭馆。一出门，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向小区走去，正是赵老头的妻子……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