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神采飞扬】雪韵(散文)
立冬时节,大雪飘然而至,我喜欢落雪,尤其喜欢家乡的落雪,飘飘悠悠,满山遍野,不一会儿房屋道路田野树杈就会落满厚厚的雪,乡村便被覆盖了。这时万籁俱寂,我就欢愉万分,喜欢那一尘不染的白,喜欢那透彻心扉的宁静。
雪是这个星球最纯粹的语言,雪是冬天的灵魂,一夜翩舞纷飞,落满整个大地。雪一定也欣喜万分,为赶赴这场约会,欢唱着轻盈的歌,从九重之天曼舞而来。
向远处望,白茫茫天地如太极初始,看不到远天的边际,看久了刺得眼睛生疼。洁白的冰雪,与这个季节结着深的缘。
看雪,如痴如醉,她有着轻盈而不张扬的脚步,她有着典雅而不做作的姿态。使人陶醉雪原,沉浸飞雪的天底。李白吟道“地白风气寒,雪花大如手。”他描写的可是塞外大雪?就如今天的雪花?
大雪必是天地间的精灵,给缺少生机的冬日,造出这思绪驰骋的空间,让人多一份幻想,多一份期盼。
这时,农人们户外的劳动大多停歇,他们拘束在室内,开始宰猪杀羊,犒劳辛苦一年的自己。而今农户养猪,一个两个再不变卖,专等自家冬天享用。
每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哥哥总要打电话邀我去吃杀猪宴。杀猪时需要人帮忙,杀完猪要摆几桌宴席。忙活了一天,杀掉两口猪,免不了开水烫死猪,把猪毛褪洗干净,剔骨后,便分割成小块猪肉,冷冻,储藏起来。
这时主妇们就隆重进行杀猪菜操演,把猪下水焯一下,炒几盘与猪仙有关的菜,有辣椒炒大肠,小肠炖豆腐,肝花烩白菜,猪肺炒洋葱。还需割下一大块猪肉,炖半锅粉条,(老家的锅是那种七印大铁锅),杀猪宴一般摆两三桌。恭敬邀请长辈,帮忙的师傅,亲朋故友,左邻右舍赴宴。
屋子里生着暖暖的炉火,外堂屋大锅里炖着肉菜,咕咚咕咚冒着热气,香味和热气蒸腾满屋,争先恐后挤身窗外,瞬间变成白雾,消失在冰冷的风雪中去。人们从屋外缩颈耸肩,揣着双手,吸吸溜溜感受寒风的刺骨。入得屋来,便被满屋的暖气包裹起来,顷刻间身心舒缓,融入这个温暖的场面。这幅喜气洋洋的动态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
我每年回去吃的这顿杀猪菜,一是为了满足口福,更是为了和亲人们团聚、热闹。大伙儿吃着唠着,难得有此休闲时光,唠唠一年的艰辛与不易。这一顿酒宴往往喝得天昏地暗,从傍晚喝到小半夜,长辈们提前退席,剩下的酒意正浓,接续着吆五喝六划拳行令,好不热闹。难遇盛世丰年,惠民政策造福万家,大棚种菜的农民收入丰厚,喜上眉梢。有几家村中雄主,收入达一百万之巨,真是让人心动的吉祥数字。二表哥三表哥俩家,收入都近此数,我心里默叨:你们怎能花了?可以分我一些呀!可嘴里不敢造次,转而开玩笑:“要打平伙啊,每人拿出十分之一,请客吃饭旅游。”表哥听了开怀大笑,笑声也分外爽朗,连说:“行行,你作安排。”农民的生活巨变,变得腰缠万贯,让人刮目相看。
天光夜半送走客人,看到户外依然下着大雪,静静地听“簌簌”的声音。听雪,雪是如此地静,让你感觉不到它的来临,可我还是要听下雪的声音,耳静声愈细,心清趣自真,用心灵去听,她是无声的天籁。
这一场大雪,被农家视为瑞雪。我忆起唐代诗人刘长卿诗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里哪有一丝贫寒?只剩喜庆和欢乐,已是今非昔比两重天。
室外并无月光,但是大雪映照,白亮如昼。站立一会儿,便觉寒气袭人,还是回去睡觉为妙。
难得落雪归故里,不可不去赏雪景,这都是习常的功课。第一日杀猪,忙活了一天,第二日没多少活干。我们早晨起来,喜迎初升之日,呼吸着清冽刺激的天地之岚风,一家大人小孩七八个,身后跟着小狗两只,小猫一枚,欢笑奔跑跳跃,向野外出发。趟雪原,赏雪景,竟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踏雪探幽,极目四望,啊,好一副北国风光!野外的雪景,美到极致,顷刻间心都化了。莽莽苍苍的原野和山峦都被大雪覆盖,整个山野洁白如莹,天地难辨,沟壑平填,雪原延伸至无边天际。冰冷,静谧,美艳,这一座冰雪的仙境,是由洁白的玉石打造而成?圣洁绮丽。
那个世俗的凡间似乎远离地球,这哪里是一方山野?分明就是玉皇仙宫。我确如通了灵气,切感仙境的真实模样,仙界的触手可及。环顾四外白茫茫的空间,似混沌初开,雪花是那么晶莹,飘逸,凛然,我迷醉到无力自拔。
痴迷久远,恍惚听到凡间呼唤,我从仙境中回身,随同大家又向雪原深处走去,再度感受雪层的深厚。脚深深地陷入,雪末灌进鞋窝,走不了几步,腿沉重得拉拽不动。这样广阔的四野下着这样厚厚的大雪,你来计算一下这有多少立方?感慨自然无私地馈赠。边塞诗人卢纶写诗曰:“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看来真是走不动了,大雪没膝,无力跋涉,那一方的大雪比这还要大吧,难以想象的奇观。
这么一大方积雪,我尽情消费挥霍,可以做雪雕,堆小动物,堆雪人,可以画画,写字,可以躺一会儿,打几个滚……我拥抱这个冰雪的世界,营造一个雪原梦境:把身心全然放松,红尘中的干扰,一丝都不存,心灵静下来,纯净,无念,出尘。此刻仰面静躺雪原之上,幻想飞入那座空中仙宫,与冰雪仙子一同享受这世外生活。啊,美丽的冰雪世界,美丽的家园,我永远爱着你!年年都要赴一次冰雪约会,这里有我深深的眷恋,无尽的心意。
小狗撒欢,在雪地上留下一枚枚爪印,小猫到这里嗅嗅,那里舔舔,也被这里的新奇吸引,激动。我们热恋雪原,要为她挥洒激情,把雪末一捧捧向空中扬起,映着霞光,形成一道道飞雪彩虹。
忽又想起晚唐戴叔伦的诗: “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作者正对无限的自然风光,也难抒自己的人生飘零与抱负未酬,给自然景物增加了许多惆怅的色调。那难以遣怀的孤独寂寞,在风雪中自怜自叹,让人读来仍觉寒气浸骨。我们满眼却是清新,欢快,大概是失却了一种对天地的悲悯和感怀吧。既然是俗人,那就管他细雨斜风,大雪纷飞,烟雾疏淡,人间有味是清欢。请让我们尽情玩耍,无关风月与世态冷暖。
我们全员动手,来堆一个雪人儿,这个大雪人气势宏大,又胖又高,无法企及顶端。像极我家小侄儿,给他起名字就叫李梦溪吧!小侄儿大喊大叫,不愿认同:“我没有那么胖,也没有那么高,它过几天就风化了,可我坚强得很。”嘻嘻哈哈………大伙儿逗他取乐;其他几个孩子在那边用雪垒长城,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城高高垒起,还刻名记事: “李梦远”,“赵冰初”,“左欣怡”大名赫然印上,阳光照射这座洁白的长城,显得光辉雄伟。如果到了中午,雪花被太阳融化一些,晚上这条长城就结了冰,变得很坚固,会在雪原上矗立很长时间。
我们长时间跋涉,玩耍,打闹,欢呼,落雪的野外清爽极了。孩子们累了也饿了,我们精疲力竭踏入归途。这美丽的风雪世界,这辽阔的原野,是一幅壮美的图画,印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田。
身处浩瀚的雪景之中,能不合影留念?美好瞬间定格在雪原。我和嫂子妹妹,在雪中跳跃的夸张动作,衬托那特意穿上的大红大绿服装,色彩炫目,靓丽动人。尤其是孩子们的造型,只有在雪中才有如此特效,难忘此刻,欢颜同框。
尽兴而归,静心默想:这冬天是多么简约,就如这凛冬季节的北方原野。其实,我们生命的底色本就简单,圣贤的内心大道至简,常人的心也不要那么负累!就像雪,它不会使冬天的苍白更为单调,而是对新春繁华的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