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真】月地云居(随笔)
回到村里的时候,稀稀疏疏的炊烟刚刚从各家各户的烟柱上袅袅升起。村庄里暮云低垂,落山的太阳从群山万壑中开始缓缓坠落,一束束光线越过山谷,穿过河流,向着天际远方慢慢消失殆尽。
这是她外出打工离开村庄的头一次回家,好多年了村庄变得连她都有点快要认不出来了。放眼望去,仿佛只有流经村庄里的河流还是几年前的模样。进入村口的牌匾下,一些人向她闪来陌生的目光。这次回家她主要是想起了他,这是他半个月前打给她的电话。回到村庄,她顺着河流的走势一路朝着欢淌的河流走去。此时此刻,但她却不知道河墙上方的麦秸垛里一个人影早就向她投来欣喜的眼神。
他老远的就看见了她。他躲在了麦秸垛的后面,望着遥远处的山峦张望着。
夕阳衔山而落,麦秸垛缓缓被暮遮而来的黑暗所吞噬。河流奔涌着,金黄色的沙子在黑暗中渐次失去了光泽。他越过了麦秸垛向前前行了几步,等到温柔的月光洒下来时,四野里都显得一片宁静。
繁星似水,倒映在了东坡河河流中。他走出麦秸垛,双眼望着小河边,那明净细软的沙滩上,他看见她把鞋子脱掉,手拎着鞋子,光着洁白的脚丫子在河滩上四下里划来划去。暮色合拢,鸟鸣啁啾,仿若她所有等待着的正是这姗姗而至的黑暗。
他本想着赶紧跑出去把她拥入怀中,亲吻一下她的脸,给她个惊喜。可他一想,几年没见她会不会不再深爱着自己。
他终于服输了。夜色的遮掩下,他缓缓地离开了藏身着的麦秸垛,走向了河滩边的她。
弦月如钩,像倒挂在天河里的一把镰刀。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说:“月儿,我服输了,你赢了。明天我陪你去老君庙一趟,起个卦,这总行了吧!”
她回眸深望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一股喜悦之色,同时心中夹杂着的万分思绪也随之沉淀了下去。
她紧接着道:“老人经的事稠。”
他含情脉脉地频频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河对岸的村庄早已经陷入了岑静的时分。他携了她的手,提了她的鞋子,沿着河滩款步而去。
晚风煦暖,拂过苍苍茫茫的田野。星斗四亮,宛若天空中燃起了万家灯火。她停止了脚步,透过蛙声片片的河对岸望去。萤火虫的微光正散发着点点光芒。
“你若是娶了俺,会后悔吗?趁现在还未订婚,你再多加考虑。”她边挣脱他的手,边说道。
“俺虽然是大学生,但俺们自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俺不后悔。你若是后悔,俺也不知怎办。”
趁着皎洁的月光,她注视了下他的脸。几年未见的熟悉脸,仍然是往日的深情。她嗫嗫喏喏着道:“俺没文化,只能拖累你。你还不如去寻个合适的人。这样也称得上你这个大学生身份。”
他踽踽独步,一声未吭。过了良久,他才道:“俺只想和你好,赶明儿我们就去局里领证去。”她一言未发。明亮堂堂的月光中,两人面面相觑着。
河风从远处吹来,隐约间又掠过了村庄。飞翔的夜鸟憩息了,一切戛然而止。他望了望云天的月,云层正向着她渐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