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许是清欢烟火味(随笔)
凛冬,一股股的寒流袭击着这个小城,季节的更替总会这样的让人无法适从。依旧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等候春的到来,守着冬夜的清寒;这个季节勾起了我太多的回忆与念想,季末的天空吹来彻骨的寒风,亦会飘来春天的味道。
生命中,时光在不断流走,时间不断刻画着自己。许是感性的人,即使在这腊月寒冬里依旧可以感触到这寒冷的时光中蕴藏着的点点温暖;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季节里,在这寂寥的夜里,默默地读着宋词,轻触着词人的心情,一如自己的情感,亦如在温暖的意境下慢慢聆听那雪花落下的声音。
雪落,春天还会远吗?而那年,东坡描绘出一幅简约美丽的初春画面。一首《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让我们看见了一位生活闲适、与世无争而又意境高远的词人。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斜风细雨作小寒,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
廖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也是初春,也是这样一个季节……春暖乍寒,微风细雨。目光之处,刚刚发芽的柳树掩映在淡淡的轻烟之中,柳下河滩朦胧间也显得格外秀美。极目四望,流入淮河的洛涧之水浩浩汤汤的流向远方……
如此美景之下,品味着浮着雪沫乳花的清茶和蓼芽蒿笋的新鲜野菜,别有一番风味。此时此刻,才发现这样的生活便是一种极致的生活:人间最有味的就是这清淡自然的欢愉。
这首词是苏轼贬谪黄州四年后再迁移汝州时写的。时年宋朝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的一个春日,苏轼正在赶赴汝州(今河南汝县)担任团练使的途中,经过泗州(今安徽泗县),接受知州刘倩叔的邀请,与他一起野外郊游。欣赏着充满生机的早春的美景,喝着清茶,吃着野菜。那简朴清淡的山居生活,清淡有味的茶香野菜,让苏轼神清气爽,在清淡的欢愉、平淡的乐趣中,他发现了生活的诗意,找到了快乐的真谛。
一次简单的乡村之旅,就让东坡给了后人一个无法企及的理想生活。有味?清欢?在东坡眼中,有味也许意味着自己人生的坎坎坷坷和酸甜苦辣,自知冷暖,自有不一样的感悟;而清欢便是人间清淡的愿景,是经历风雨后的一种别样“滋味”,没有了大喜大悲,没有了大起大落,就这样简单质朴,不浮不躁,就如眼中天地间的自然之象。此时的苏轼,已是经历了人生中的生离死别、在宦海中临渊履冰的人了。在历经人生的困顿后能够拥有如此心境,实属不易。
反观“人间有味是清欢”此等意境,不是东坡想要这样就这样的,应是他内心的一份达观和纯净。当然,今天也有很多人追求“清欢”,于城市或乡村的偏僻一处,过着自己所谓的不同于市井之人的生活。而其实我以为要得到“清欢”却未必要一定远离城市走进山林、不食人间烟火。此间,正说明这些人未能明了东坡的“清欢”。到头来,只怕受了不少苦,却未能体味“清欢”的真谛。
而东坡的“清欢”是什么呢?仅仅就是粗茶淡饭,一派野村山景……其实读懂东坡就知道他所谓的“清欢”其实就是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和自己所处的社会,正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心态。从名动京师到乌台诗案,再到被贬黄州,直至流落儋州。一生宦海浮沉,奔走四方。试问能有多少人可以在这样的恶劣人生旅途中生存,而东坡就是其中之一。也正是他这样丰富的人生阅历,加之内心的从容和冷静,使得他可以从人生的诸多生死遭遇中洞察为人处世之理。
在他眼中,平淡平常的生活内容和自然景物都蕴含着至理。深刻的人生思考使苏轼对沉浮荣辱始终秉持着豁达、欣然的态度,始终有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这在他的许多词中多有体现。不仅如此,更令人称道的则是即使一贬再贬,仍然以民众社稷为重,未有消极避世的心态。在当年,他虽遭受打击,也未走进山林不问世事,而是为官一任,却造福一方:任徐州太守,江河溃堤,他身先士卒与民众抗洪;时任杭州太守,带领百姓疏浚西湖,筑堤防洪,才有“苏堤”;晚年贬谪海南澹州,仍将当时先进的农耕技术与中原文化传播给黎族同胞,让当地的黎民百姓得意受益。
清欢,一个多么雅致的词啊。对于古人来说,清欢多伴随着仕途荣辱沉浮后彻悟的一种人生态度。而对于今人来说,更多的则是自我寻找一种痛苦的方式去体验,因此“清欢”成了一种附庸风雅的无聊。而东坡的“清欢”与物念无关,与生死无关,它是一种心灵的践行,无需归隐山林、无需漠然处世、无需矫揉造作。
所以说来“清欢”是人类心灵纯净的一隅。是“沙上并禽池上螟,云破月来花弄影。”的自然意境,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闲情雅致,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洒脱旷达。或许,面对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这些朴素自然而蕴涵丰富哲理的词句,只如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在经历坎坷困难后的或许可以悟出的真实和释然。
如若,在他的眼里“清欢”是一片宁静的心境、是一笔简朴的勾勒、是一种恬淡安然、是远离人间污浊的一种愉悦,目及之处都有诗意的生活和淡淡的清欢。
与我而言,要做到东坡这样,可谓是难上加难;也许我的清欢便是读一本书,品一杯茶,静下心来思考自己人生的方向,我想这是否也是一种恬淡的人生态度?亦如自己一个人站在冬夜里,倾听雪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