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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书香•韵】年味(散文)


作者:丑女人 童生,678.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87发表时间:2021-02-02 17:21:50
摘要:儿时那浓浓的年味,如同一壶陈年的老酒,经过四季的酝酿,岁月的窖藏,至今在记忆深处醇香绵长,让人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忘怀。

【书香•韵】年味(散文)
   农历新年即将来临,我才好不容易在渴盼中出了院。
   一路上车子急驶,把眼前的风景都匆匆不断地抛在身后。终于到了小区的广场上,已是傍晚时分。车子缓缓行驶着,我突然惊喜地看见了大门上张帖着“欢度春节”四个溢彩流光的大字。两旁高高悬挂着大红灯笼,广场的花坛上也摆放得花团簇锦。霓红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媚光,甚是一派张灯结彩、要过年的氛围。小孩放的炮竹震耳欲聋,在医院里成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度日,此时,我才真正感到,不仅到了年尾,而且已烧到年的尾巴尖了。
   第二天早早就起来。毕竟要过年了,总想着还有要置办的事物没办,尽管之前儿子将肉和干果,食品之类都买好了,可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发慌。
   我去阳台上浇花,看到来来往往提着大包拎着小袋,忙着购买年货的人们。他们似乎是一脸淡漠,看不出有一点过年的喜悦和幸福感。我问了儿子一句:“你高兴过年吗?”沉迷在手机游戏中的儿子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就那样。然后又自顾自的玩游戏。我又催他说:“别再玩了,赶紧再去买点落下的东西,怎么也是过年,老辈人说,穷日子,也不能穷了年。”儿子不乐意地“嗯”了一声,有点不情愿地走了。
   也难怪这个物质丰满,精神骨感的年代,吃喝有商场,购物有快递,养成了他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就像网上流行的一句“买不到的年味,回不去的故乡”。如今经济发达了,物质日益满足的人们,再也找不到过去那种浓浓的年味。反而感到过年成为一种疯狂购货的沉重负累。连我们大人都觉得,过年就像将日复一日繁忙乏味的日子熬到了头。年味儿淡到仅仅成了一个象征性的程序。
   我不禁想起儿时的过年。那久违的年味,总是飘着香、裹着念、带着盼、久久萦绕在我的记忆中。
  
   二
   那些年,将近一个腊月都是忙碌的,都似乎被过年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且有条不紊。
   腊八一过,母亲就张罗着要去赶集。遇上一个好天气,也正好逢集。母亲就套好毛驴车,带上我一同去附近的镇上赶集买东西。到了集市,母亲把驴拴好,给我穿上一件旧到发白的军绿色大衣,安顿好让我先看着毛驴车。
   她用长长的围巾把自己围严实了,就匆匆地穿梭在拥挤的小滩前去买年货。勤俭能干的母亲,总是要货比三家后,再和他们讨价还价。母亲首先到一家布滩前,准备扯上一大摞她心仪的、花花绿绿的布料,准备给我们姊妹五个做过年的新衣服。不大一会儿,母亲就选好布料,让老板一匹匹扯下,并且叠成了一摞。一会儿功夫,她兴冲冲扛着一大摞五颜六色的布料,手里又拎着针线,家常用的一些琐碎用品向我走来。
   我赶忙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母亲再三叮嘱我看好布料和针线零碎,转身她又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买杀猪宴用的莱和酒。
   约有一个时辰,她又抱着一扎碧绿新鲜的蒜苗,韮菜,提着一捆雪白晶莹的粉条,和一袋鲜红欲滴的辣椒、西红柿……我老远就看见了母亲,慌忙迎上前去帮母亲提那些东西。这时,气喘吁吁的母亲吩咐我将这些东西一起装进从家里拿来一个大袋子里。她又回头去不远处小商店,买上两瓶“银川白”。最后又到卖冰糖葫芦的滩前,买上几串冰糖葫芦。回来赶忙递给我一支,自己却舍不得吃一个,剩下的装的好好的,回家分给弟妹们吃。
   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便往炕头上抱过那一大摞花花绿绿的布料。手里拿着一把尺子,笑盈盈地喊我们过来量裁衣服。于是,我们便欢呼雀跃地立在母亲面前,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先让母亲量,小弟索性跌跌撞撞地扑到母亲怀里,张开吐字不清的小嘴,撒着娇,嚷着先给他量,母亲惜爱地抚摸着小弟的头,笑着对我们说:“都别争了,到了过年,保证都叫你们穿上新衣服。不过,这几天,你们可得听话,好好干活,不准偷懒。”我们自然欢喜地一一答应着母亲。
   衣服剪裁好之后的几天里,母亲坐在缝纫机前,日夜不停地给我们赶着缝制过年的新衣服。等一件件的都缝好了,母亲再用火熨斗细心熨好,然后叫我们一个个来试穿。那时,一年到头才能穿上一身新衣服,在现在孩子看来,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可那时的我们,当母亲给我们穿上新衣服的那一刻,个个乐得嘴都合不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幸福了!
   那时,率真的我们,觉得最幸福的,莫过于过年穿上一身新衣服,兜里装满花生和水果糖,还有父母给的压岁钱。可见,儿时的幸福是多么的单纯。
   一向手工艺很好的母亲,又精心的在我们的胸前和衣兜上绣上一朵好看梅花、牡丹或一只俏皮的小猫小狗,那样子栩栩如生,十分可爱。过年,新衣服穿在身上常常引来小伙伴们惊羡的目光和唏嘘的赞叹声。
   母亲让我们将新衣服试好之后,叠得方方整整用包袱包好,又锁到柜子里,一直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肯拿出来让我们穿。因此,我们过上几天就着急问母亲:“娘,还有多少天才过年呀?”母亲总是乐呵呵地回答我们:“快了,快了。”忘不了那些年,晚上我们常常一觉醒来,看见母亲还在昏黄的油灯下纳着鞋底。为了给我们赶做过年的新鞋。如豆的灯光,照着她消瘦、清秀的脸庞,是那么专注,那么安祥。
   记得那时,母亲时常用针去挑一下硕大的灯花,再将针在她乌黑的秀发里轻轻地划拉上一下,然后,细细光滑的麻绳则在她手中轻快地滑过,并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响声。
        
   三
   接下来,盼望着有个好天气,父亲琢磨着杀猪的事。
   杀猪这一天,母亲早早起来就把饭做好了。并招呼一家人赶紧吃了。
   父亲去村头请七爷爷来杀猪,并且一道带上他杀猪所用的器具。母亲则添好灶台上前后大小两个锅里的水。我使劲地拉着风箱,锅里的水渐渐地冒着热气。弟妹们抱来一大堆柴禾放在烫猪用的大铁锅旁,母亲也请来了左邻右舍的大爷大伯。
   人多,晌午刚过,他们就把猪冲洗得干干净净,就连肠肚都收拾好了。而且把剁饺子、做扣肉用的肉也剔好了,都挂在了库房的架子上。
   这时,母亲已做好了一大桌子活色生香的杀猪宴,就等着他们吃了。朴实的大爷大伯脱下他们身上穿的皮袄,洗把手,就坐到灶头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父亲打开酒瓶给大伙斟上洒,招呼大伙吃喝。大伙围坐在一起,总是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小酌上几杯。他们微醺的脸上渐渐泛起了酡红。那满是嵌着皱纹的脸,像他们终年犁壑的黄土地,纵横交错着。
   一向善良的母亲,总是盛好饭菜让我给村东头瘫痪的八奶奶端上一碗。又惦记着给东边无儿无女的六爷爷送去一盆。
   等到各家各户的猪陆陆续续杀得也差不多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家家户户开始座油锅,炸油饼,馓子,麻花各种油食,还在自家的小托炉上架上木炭火,烤炉上的酥馍,糖馍,点心等美味的食品。每烤出一炉,我就用母亲兑好的红颜料,小心翼翼地握住早已扎好的的芨芨头一端。稍稍蘸一下小碟中红颜料,在黄金色且撒满芝麻的烤馍上只需轻轻一点,就像拓上了一枚枚小小嫣红的梅花,那样子着实可爱。
   接下来,还要炸鱼,炸丸子,炸年糕,灌香肠,搅粉……东家的婶,李家的嫂,大家凑到一起说说笑笑,干得热火朝天。一直忙到傍晚时分,大人,小孩就在东家热热闹闹吃喝完毕才都回家去。今天到你家,明天到她家,一直忙得把每家每户的大缸,小坛,大盆,小罐都盛的满满的,房梁上,屋檐下也一串串,一袋袋挂满了。女人们忙得脸颊绯红,心里乐得像开了花似的,孩子们则吃着,玩着,欢笑着。
   那些天,仿佛整个小村子都浸在美味里,浸在香气里,浸在欢笑里。人们一年攒足了劲的辛苦与劳作,似乎都是为了过年这几天。
   年,一天天在逼近,所谓的除旧迎新,扫尘是必不可少的事。到扫尘这天,要将屋子里的被子,毯子,衣物统统清理出去,实在搬不动的家居,就用油布和床单裹住。母亲抡一把大扫帚,把整个屋子及墙角旮旯都清扫的干干净净,待尘埃落定,一切收拾妥当。我再帮着母亲往墙上贴好喜盈盈的年画,和她剪的一幅幅精美的窗花。将一切收拾好以后,屋子里顿时显得窗明几净,一下子亮敞了很多。过年的那种喜庆氛围也增添了几许。
   就在大人的忙碌中,小孩的期盼里,不知不觉到了除夕一一大年三十。这天,母亲比以往都要起得早,因为这一天更忙,没有一点闲空。扒灰,生火,洗莱,煎鱼,炖排骨,蒸扣肉……
   奶奶也早早叫我起来给母亲帮忙。母亲让我择好案上韭莱,香莱,再剥一些的蒜瓣和大葱备用。等我将这些莱择完后,父亲已把院子的各个角落又清扫了一遍。
   奶奶迈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端来刚在火炉上打好的浆糊。一边让我去拿对联,搬凳子,一边喊着让父亲来贴对联。奶奶坐在台阶的砖墙上一边抹浆糊,一边叮嘱父亲把对联要贴得端端正正,糊得严严实实。我恭恭敬敬地站在父亲身后,仔佃的看着是否上下左右都相宜,小心冀冀地提示着父亲。让父亲对端了,盯齐了。要知道父亲平日里是很严肃的,所以我们秭妹都有点怵他。
   贴好了对联,奶奶佝偻着身子,又到堂屋三叩九拜,上香,拜佛去了。奶奶拜佛的时候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地祷告着什么。那样子很是虔诚。
   母亲则系着长长的围裙,在灶台旁正忙着。锅里的“嗞啦”声,拉风箱的“咣珰”声热闹的交织着,和大竹笼里不停冒出的热腾腾的香气相互氤氲。一阵阵诱人的美味,不断地从厨房里散发出来直扑人的鼻子,馋得我们口水都恨不得要流下来。
   这时,奶奶拿出大盆,喊着让我们快洗头,冼脚。一边逗着我们:“谁洗不净,就甭想穿新衣服了。”于是,她就一边给我们添热水,一边帮着我们一个个轮流、洗得干干净净。
   母亲已将她精心烹炒的每一道菜,都夹一小筷子放到一个碗里。并拿出一瓶好洒,把分好的纸钱捆好。因为父亲还要带着我们姊妹几个,到前面不远的小沟里去烧纸钱,祭拜祖先。
   等我们回到家,母亲和奶奶早已把做好的年夜饭,摆上满满的一大桌子。全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合合美美,说笑着,品尝着,享用这顿我们盼望已久的除夕盛宴。
   父亲母亲不停地往奶奶碗里夹菜,而笑逐颜开的奶奶连连劝阻,高兴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们都快吃,不然菜要凉了,让我的孙子都好好吃,他们正长个哩!”她一边说着,又不断地给我们几个的碗里夹肉……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听到村里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我们兴奋地也早早就起来了,穿上崭新的衣服,吃过母亲煮好的饺子。装上满满的两兜糖果,和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此时,村子的小伙伴们也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像一群快乐的小鸟,欢呼着,雀跃着。
   随着腾空而起的烟花,沸腾的年味像璀璨的烟花,也一起越上了天空。那一刻,我们心花怒放的欢喜,也一起升到了致极。
   儿时那浓浓的年味,如同一壶陈年的老酒,经过四季的酝酿,岁月的窖藏,至今在记忆深处醇香绵长,让人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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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每到佳节至,年味渐渐浓。”年味是属于童年的,我至今都甚至觉得新年是专门给孩子们准备的一个节日,长大了就没了。散文《年味》作者以非常朴实的文笔,回忆了记忆中童年中最朴实,也是最真的年味,细细读来,不禁让人回想绵绵。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年味却是最富有的,那些关于陪母亲跟年集,扯花布,看着母亲缝衣服,纳鞋底,抢着,盼着穿新衣服;期盼着新年一步步靠近,还要一遍一遍追问母亲“妈,快过年没有啊?”年三十的那顿全家宴,父母亲在整个腊月里的忙碌,孩子们的那种雀跃和期盼,都在作者的笔下变得真实而热烈。这篇散文具有浓浓的乡土气息,需要用乡土文学的视角去品读方能读出真正的年味。佳作,极力推荐文友共赏。【编辑:雪凌文字】【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203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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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雪凌文字        2021-02-02 17:22:57
  老师儿时的年,竟然和我酷似哦,读着,亲切无比!问候老师!
著文写诗,记录生活,更是记录人生!
回复1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2 20:06:28
  忘不了过年的新衣服,花头绳,压岁钱,永远是我儿时心灵深处的最爱。
回复1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2 20:15:05
  不同的年代,相同的回忆。美哉童年!幸福永远!
2 楼        文友:北方天马        2021-02-02 18:01:42
  一年一度新春贺,一方一地过年情。东西南北习俗异,普天同庆共此风。文章以细腻的文笔,真挚的感情,描述了儿时的新年,浓浓的年味,浓浓的天伦,浓浓风俗情感,,尽附笔端,留下深刻的记忆。欣赏佳作。
回复2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2 20:20:09
  年味总和浓浓的亲情,古老的习俗,对美好的祝愿和期盼是分不开的。谢谢北方老师的精彩留言,祝安好!
回复2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2 20:20:34
  年味总和浓浓的亲情,古老的习俗,对美好的祝愿和期盼是分不开的。谢谢北方老师的精彩留言,祝安好!
3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2 20:11:18
  谢谢社长精彩的编者按。问好!忘不了,过年的那一身新衣服,花头绳,压岁钱…永远是我儿时心灵深处的最爱。
4 楼        文友:倦鸟        2021-02-02 20:43:56
  儿时的年真是有滋有味呀。那时一年到头才能穿上一件新衣服,才能敞开怀儿吃一顿大鱼大肉,热热闹闹一直到正月十五,甚至是二月二,年才算过完。那是持续了一年的盼望,怎能不怀念?如今日子太舒服,就没那个盼头了。
回复4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3 19:30:06
  就是这样,现在的年味太淡,淡到了一个象征性的程序。根本没有过年的仪式感和趣味性!
回复4 楼        文友:丑女人        2021-02-03 19:30:16
  就是这样,现在的年味太淡,淡到了一个象征性的程序。根本没有过年的仪式感和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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