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追】石岛红情结(散文)
“雨后桃花作片飞”,用这句桃花诗写真精美的“石岛红”石材,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故有人说,家居用料石岛红,那就是一生结了“桃花缘”。
一
石岛位于胶东半岛黄海之畔,石岛红是石岛山脉矿采的红色石材,其红,无法复制,也不可再生,是用基本色彩难以勾兑的极致色系。
我认识一个石材厂老板张弓,他说,天下石材有“三红”:石岛红、永定红(福建)、枫叶红(广西)。石岛红独占石材魁首,三十年切割打磨石岛红,连睡觉闭上眼都是暖暖的红光,床头柜的面也是他精心裁制的红石台面,不然睡不着,他说,暖色调有助于睡眠。他还告诉我,曾找到名家咨询,为何自己这样深恋红石,原来石材里含有一种催眠的微量元素。其实我未必相信,觉得他爱石岛红,到了走火入魔。
雨纷飞,夜的泪,浪人心上醉,梦不悔……一生一世一人碎。这是情感流浪者的歌,更是恪忠于所爱的情结。我想,他对石岛红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和他品茶,茶在其次,似乎为赏石而品。茶几上铺一块裁好的石岛红,手放下了杯,就抚摸茶几面的红,说,摸红品红,喝茶也讲究“红品味”,而且他喝茶只喝“女儿红”。
老婆说,他爱石岛红,就像天天揭红头盖,浪漫的情结给了石头。当然这是老婆的戏谑,张弓笑笑,默认着点点头。
红色的情结渗透进他的骨子里,一旦离开他的红色,说话就没了底气,声音也没有了亮度。
其实,张弓老板的底气来自这个时代,从改革开放,他就涉足石材行业,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溢。难怪这种情结不想一下子解开,他想再干十年,今年70了,他一生的情结与红石系在一起。
张弓的老伴告诉我一个关于红石的故事。在石岛山下,有一块巨石,不知何时飞来,通体殷红,人们称“儿女石”,说得多了,也有叫它是“女儿石”的,迎霞披红,远望如华贵女子形貌,颇有神似。一条缝隙从石头之间穿过,有人说,一半是儿,一半是女。当地年轻人结婚要面石扔石子,扔进缝隙的生儿,扔不进的生女。张弓的儿子结婚前就去“扔石”,扔进去了,结果生了一对千斤。张弓说,不图准不准,就图个吉利。过日子,图个红红火火,崇拜人丁兴旺,儿女石,已经成为一种呵护生命的图腾。著名书法家黄苗子曾为之题字:石观沧海,岛乐渔家。于沧海桑田里,人是渺小的,但人们的愿望化为一石,海不枯石不烂,儿女石,写着石岛渔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在红红火火的底色里,希望就是热的。
二
做石岛红石材生意的厂家,绕石岛山,不下百家,家家都有“石岛红石馆”。馆内摆放的是厂家开发的板材样品,也有他们从山野捡来的石岛红怪石,这些怪石,并非样子千奇百怪。品石岛红,关键是在一个“红”字,有的殷红如血,红色的结晶,宛如血溅之状;有的鲜艳如肉红,温润无比,令人想伸手抚之拭之,触感就像抚摸肌肤,滑润细腻,爱不释手。有的如深色橘红,石纹若橘黄色玫瑰,石花层叠开放,可分得清瓣儿几片,一石玫瑰,令人悦目。
在荣成,北有一座“花斑彩石奇石馆”,陈列的是五亿年前寒武纪火山喷发的基性火山岩——凝灰岩的杰作;南有几百“石岛红馆”,理石厂的老板都要供奉石岛红,就像华夏大地上的关公庙关帝殿,成为一种信仰。奇石与红石,南北相应,何处还敢妄称“石城”。石岛红将红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形容色彩的词“五颜六色”实在有些局促了,单单一个红色,就是缤纷绚丽,甚至让色系谱都无法理清红色的色密度。走进张弓的红石馆,读展石前言,更令人对“红”字有了深刻的理解。
一方裁剪的红,是雕塑的红旗;红花胜似火,开在石头上,也开在磨石人的胸口。一枚石岛红,一颗爱红的心花,红色的年代,自然的造化,人类行进的足迹,两相映衬,无需诠释,看得懂石岛红,就看得清一个时代。
这些富于激情与哲理的文字描述,将红色的诗意与红色的历史融合于一石,缤纷不杂,璀璨唯红。
喜欢石岛红,就像洛阳人喜欢牡丹一样,家家生国色,户户溢天香。世代石岛人居住在诗意的红石屋里,开门见红山,进家与红伴。红色,是中华民族的幸运色,也是中华民族的血脉,世代传延,石岛红在繁衍生息的过程中扮演着红色基因的角色。于春秋时期就建埠的石岛,古老的民居是用石岛红砌垒而成,历经沧桑,几经战火,还是红色不改,尽管石面粗糙了,但依然不减其红,不褪本色。
原石岛镇政府门前一条街,依然保留着石岛红碎石铺就的模样,石岛街几经改造,但凝结着石岛人对石岛红情结的红街,没有人打过改造翻新的主意。随石之形布排,无缝咬合,自成平面,原本并不光滑的石面,已经光滑如镜。我曾走过卢沟桥桥面,那桥石光滑如鉴,代表的是多少人踏过缅怀曾经那段抗战的悲壮历史。石岛的红街,留下的是被生活打磨的痕迹,红色是石岛人的护佑之色,是火一样的生活表达。这里已经被石岛人称为“红毯”,走红地毯,并非是好莱坞的专利和奢华。石岛受海洋气候的影响,常年少雨,晴天丽日,很多休闲的人都喜欢去走走红毯,踏踏红石的回音,留下红色的足迹,染染红色的情怀。
我也常走红街,每次踏在红石上,我就想起了去江南周庄走那青石板路的情景。逼仄的街巷,青色打底,街侧的黛墙红瓦,令人感觉有点压抑,好在有回声伴着脚步声起,眼前一顶花伞摇摇曳曳,走着一个丁香一般的姑娘。周庄的青石板路,演奏的是江南的婉约小调,有些凄美,小调玉音,宛若嘤嘤呢喃。而红街则不一样了,丽日洒光,泛起暖意,红色耀眼,适合太多的人一起走,踏石清脆,回声持久。也有伞景,是阳伞千面,红色之上才是花枝招展,炫彩缤纷。走在红街,是唱一阙“惊涛拍岸”的豪放曲。无法褒贬,格调不同,皆成诗意。这石岛红的求解,只有在日子和美的时候,才那般执着,那般从容。最具特色的“石岛大鼓”,每年必在红街擂响,这与红街的气氛,红街所表达的情趣有关,更改了击鼓的地点,或许鼓声就变味了。红色的鼙鼓,红色的石头,奏出的是“硬音乐”,这是石岛人的新概念,只有他们才说得清心中的乐理。在自己热爱的世界里,踏声擂鼓,步点和鼓声只有在红石上才觉得嘹亮,趁着好时代,高歌红歌,这就是红街的崭新主题吧。
石岛红,不仅仅是一种情调的寄托,还改变着多少人的生活,采矿,打磨,销售,建筑,装修,一条龙,起舞于石岛红上,难怪石岛大鼓擂响在这条红街上。
三
对颜色的喜欢,莫过于红。我特别相信,色彩的审美,是共同的,是大众化的。
在荣成,买了新房要装修,窗台石必须是石岛红,甚至很多人放弃精美润滑的瓷砖铺设地板,而选择石岛红,这是地方特色,也是红色情结,图的是“满堂红”“满庭芳”。
在荣成,最好卖的新房是带庭园的一楼,除了可以有一个这样的田园式空间,还有就是在庭园里铺上石岛红,他们都是到板材厂去捡拾石岛红的边角料头,一分钱不花,回家后,自己铺几条曲径,九曲十八弯,不嫌曲折,讨厌取直,或许是受到“曲径通幽处”诗句的影响,在曲径沿上,放几个盆景,很轻易地得到“禅房花木深”的意境。
荣成的路边人行道,几乎一色的石岛红,荣成人天天踏红地毯,这种美妙,可不是几分钟走过好莱坞红地毯的感觉可以比拟的,我特别相信,人的情绪和文明程度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外地人说,荣成人心胸亮堂,大方热情,是否与脚下的红石路有关?不可考,但我固执己见,请原谅我的这种红色情结吧。
之前,人们就喜欢用石岛红建楼,墙面是粗糙的石岛红花岗岩,如今有了理石加工技术,将石岛红打磨得似玉胜玛瑙,红楼幢幢,打破了灰色一统的单调。石岛红色调均匀,色泽鲜艳,经抛磨后,镜面光泽度可达110-120°,一般的理石亮度在50°左右,石岛红质地纯粹,花斑明晰,养眼养心。
闲下来,读一本书,是让灵魂做一次洗礼;无事时,持一块石岛红,赏石上红花世界,是跌进花海的感觉。
如雪花轻轻落,不过是红色的雪花,红也晶莹,红更剔透;是经过化学反应之后的结晶,如玛瑙,粒粒温色,层层叠叠,自然成趣,满目玉香。注目端详,会产生炫目感,眼前可以生出万千意象,只要脑海里有什么,石岛红就表现什么,但底色皆红。即使是赏石专家,也未必见识过石岛红的赏石之妙啊。
如果你没有机会到山东的石岛收藏一枚石岛红,心中不舍这红色,那就到北京去,看看人民大会堂和毛泽东纪念堂的基座,看看天安门广场的红石地面,都是取石岛红石材而建。
人生是多彩的,总有一种颜色是最爱,我爱石岛红,有人说,世界上只有一种颜色可以让人情有独钟,那就是红色。有一位地理学家提出过“恋地情结”,这是个人文地理概念,就像“月是故乡明”,就像“能不忆江南”,就像“几回回梦里回延安”,一旦一个地方绑缚着人的情感,就凝结成情结,解不开,剪不断。“恋红”也是一种情结,一旦恋上石岛红,就像在秋色里,咏起那首菊花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不是石中偏爱石岛红,石头的红,没有可以与之媲美的。
爱上一抹红,在花园,在春夏时节;爱上石岛红,在石岛,四季皆红。
我认识的张弓,对色彩有着特别生动的理解。他说,生于石岛山下,黄海边上,用蓝色去染那片海,用红色去渍那块石头,海蔚蓝,石绯红。他将一块石岛红放在正厅,绕上红绸缎。谁去都要问一下是什么石头,答案并非“石岛红”,而是“乡愁红”。他说,石岛红响着最美的乡音,藏着最美的情结。我说也叫“幸福红”,他颔首,说,又多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2021年3月27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一一
我要收取这宽广知识。
一生一世。
一一
注,奇,五車。
谅,献丑,都怪老师您不好,这文这好,惑的一思在深醉。错字连连。